热门小说《心渊漫游者》是卢隐倾心创作的一本职场类小说,故事中的主角是程渊,书中主要讲述了:两人对视一眼,不禁大笑。“算了,不逗你了。”李修远掰着指头回忆起来,“填空题有反射弧、高级神经活动,问答题有什么黑猩猩的学习能力,记忆和印象是什么?……大题让分析人和动物心理活动的共同和不同点,这...
精彩章节试读:
六点半,期中考试正式结束。
程渊盯着指针转到整点,长长呼出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打给李修远询问情况,一秒都不浪费。
没人接听。
程渊心下奇怪,他最近行踪略神秘。难道考试时间有调整?不妨再等会儿。
他进厨房筹备一顿丰盛的晚饭。虽不打算跟租客建立多么深厚的友谊,但犒劳一下考生也是应该的。我可不是为他操父母的闲心,我只是想知道《公共心理学》考试有没有用自己出的试卷,程渊一边往锅里倒热油一边高傲地想。
七点多,菜做得差不多了,准备烧汤。李修远仍没消息,程渊听着电话里的盲音开始心急。
他不停回拨,一打通,劈头就问:“你在哪里?”
“轩诗尼商场。”
““怎么还不回家?”
“晚上有事,就不回来了。拜拜!”李修远要挂电话。
“‘等等,不是说好考完试回家吃饭的吗?不守信也是一种人格缺陷。”
“你是我爸吗,管我……”李修远小声抱怨,“我铁定挂科,难过得心都要碎了。反正今晚我要溜冰,别烦我。”
电话被挂断,程渊再打过去时已关机。倒没别的,他惋惜这桌好菜。他独自坐下品尝,脑中忽然浮现吞云吐雾的不良画面,比厨房的烟雾弥漫更深。
溜冰?
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
唉!
他吃了几口还是不放心,丢下筷子,出门找人。
晚高峰打不到车,程渊被迫挤上汗臭熏天的公交车。看着一车脸色青黑的下班职员,他生气地想,等找到李修远,要跟他好好谈谈年轻人如何避免误入歧途这件事。
李修远确实在溜冰。
当程渊匆忙跑进轩诗尼商场,逐层找遍KTV和酒吧,最后找上六楼时,郁闷地看到罪魁祸首正在儿童游乐区的溜冰场里大展身手,快活得跟疗养院里即将出院的病人似的。
还以为这个冰场早就拆了,竟成了消暑的好去处。程渊走到栏杆边,凉意扑面而来。附近音响里传出《歌剧魅影》的辉煌旋律,场中孩童攒动,李修远跟几个混混样的年轻人比拼速度,看谁绕行一圈喝掉的啤酒更多。这种幼稚的游戏像是他会感兴趣的。
“嗨!”程渊高声打招呼。
李修远正想表演个潇洒拐弯,抬头看到程渊,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栽倒。“你怎么来了。”他心虚地滑向虎着脸的房东。
程渊叹了口气说:“我担心你溜冰啊。”
李修远不明白,脑子转了几圈总算反应过来,诧异道:“程老师,这就是你不对了,我是那种人吗!”
现在想想,程渊也觉得好笑,他摆摆手,转身回家,被李修远拉住。
“来都来了,一起玩啊?”
程渊恐怕李修远误会了他的年纪。年轻时,他的确会约女孩子来溜冰场,借机牵牵手,但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然而李修远误以为他短暂的走神是答应了,不由分说把人拉进场子里。
“来吧!最近又不用备课,宅家里容易骨质疏松,最好动一动。”
他向看场阿姨租来设备。
看着闪光的冰刀,程渊怀疑过了这么多年自己还能不能站起来。他穿好厚重的鞋子,试图在冰面上走两步,只觉得脚不是自己的,全然迈不动。
李修远很意外:“你不会啊?”
“等会儿,别急,让我回忆一下。”程渊努力找着肢体记忆。
“算了,我带你吧。”他拉起他,一个箭步滑出去。
“太快了!”程渊大喊,紧紧抓住李修远的衣服,十分后悔留下来。
一群孩子对着他们俩指指点点,爆发出阵阵嘲笑声。程渊不怪他们,他现在的样子确实滑稽又狼狈。
溜了几圈,李修远满足地停下,留程渊暗自擦了把汗。
“想起来了吗?”他问。
“当然没有。”
李修远咧嘴坏笑:“你总算理解了我在考场上的痛苦吧?”
程渊不想理解。
他们决定从滑步开始练。起初程渊颤颤巍巍,渐渐的,他从曲折歪扭中找到了重心,能够放开李修远的扶持。
“我站起来了!”他孩子气地欢呼起来。
李修远看他喜不自胜的样子,好比刚学会直立行走的人猿。当然,他客气地竖起大拇指称赞到:“厉害啊!不愧是要当教授的人,学习能力就是强!”
“我上课讲过,人类精神力只开发出百分之二,剩下的部分有无穷潜力。”程渊说着,拿脸直冲柱子撞去,多亏李修远眼疾手快把人拽住。“小心!别嘚瑟了,集中注意力,focus。”他滑到程渊左边护卫,摆出一副扶老奶奶过马路的姿势。
他们穿过小孩堆,引来一群小尾巴跟在后面看热闹。一个小女孩甜甜地喊到:“修远哥哥!该唱歌啦!”
李修远举手致意:“收到!”
这时程渊听到《歌剧魅影》结束,换到另一首老歌《追梦人》,大人小孩成群结队往前滑,跟着唱起来: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着你的梦,
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
红红心中蓝蓝的天是个生命的开始,
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独眠的日子。
让青春娇艳的花朵绽开了深藏的红颜,
飞来飞去的漫天的飞絮是幻想你的笑脸……”
想来,程渊至少十年没听过这首歌,它是上个世纪的烙印。他望向四周,栏杆外的行人和年轻父母也在跟唱这首青春回忆。从一群七八岁的小孩儿口中听到那句“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无论走不走调,他心里依然盈满感动。
他一生在心渊上游走,此刻错觉回到了有无数挽回可能的岁月里。那时人生尚有归处,而今只剩归途。
“它不是你们的歌!”
“是!就是!别以为我们只听口水神曲!你这是偏见!”
李修远自豪地告诉程渊,这个商场的歌单十多年不换,他耳茧都听出来了。前几年老板想把溜冰场拆了开快餐店,当时场外立着一块牌子“一米二以上禁止进入”,被他拆了。
“一米二以上的教会一米二以下的,冰场才有客流啊,愚蠢!”他满脸是对人类智商的不信任,“我教孩子赚外快,他们父母有地方托管,商场能赚钱,一举三得。”
当程渊问他能赚多少时,李修远怕他加租金,闭上嘴,眼里尽是精明。
程渊很快乐,很久没这样开怀大笑过。
出了半小时汗,他们退到场边休息,买了一扎冰镇啤酒。
“今天考得不好?”
李修远当没听见。
“这样吧,你告诉我题目,我不告诉你答案。”
“你老实说,是不是怕没用自己的卷子?”
程渊也当没听见。
两人对视一眼,不禁大笑。
“算了,不逗你了。”李修远掰着指头回忆起来,“填空题有反射弧、高级神经活动,问答题有什么黑猩猩的学习能力,记忆和印象是什么?……大题让分析人和动物心理活动的共同和不同点,这问题多牛啊,能写一本书了!……哦!还有一道大题,问人的性格如何形成,我全胡诌的。”
“也是,你要是知道怎么形成的,就不会长歪成这样。”
他撇撇嘴:“你不怼我会死?”
“人格问题我讲了三堂课啊,你一点没记住?”
“记住干嘛,我又不想争那几个奖学金。”李修远挂在栏杆上耍赖。
程渊安心了,这是他出的试卷。即使被勒令在家反思,他还是不希望被曾经的生活抛弃。他的学生如他的孩子,不该被夺走。
“来,预祝你通过补考。”
他们干杯,疯玩到门禁时间之后。
回家路上,李修远搭在程渊肩上脚步虚浮地走着。
他忽然带着几分醉意问:“程老师,你真喜欢我姐?前几天没回家,是不是跟她过的?我姐那个霸王脸……有、有什么好?”
“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网上都写了!那细节,啧啧,别提多生动了,好像趴你们床底下看到一样!”
“网上的话你也信?”程渊推开他,让他自己好好走路。
他摇摇晃晃地抱住电线柱叫嚣:“你想甩了我?我是要当你小舅子的人哎!”
程渊一向不是多事的人,唯独这次是例外,这事与沈其漫有关。“你跟你姐……”他寻找着合适的措辞,“以前有什么过节吗?”
“不知道,反正她不待见我。”
李修远打着嗝屁颠颠跟上,程渊时而把他从掉下河的危险边缘拉回来。裹挟着凉意的夜风一路吹着两人,就快到家门口。
醉酒的人似乎清醒了,李修远忽然停步说:“程老师,小心血尼采,他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哦?你和他很熟?”
“你知道的比你以为的多,你不知道的比你以为的更多。”
他们隔着不太远相视,李修远的目光炙热而矛盾,恍惚间程渊又看到之凡的影子。可程渊觉得,他是认真的。为什么?在此时此刻?奇妙的是,一个心理考试挂科的人竟然自以为了解当下最著名的连环杀手的心理?程渊只能当他是酒后胡说,无奈点头表示知道了,催促他进院门。
“喂!程渊!”
他竟然叫他的名字。他从不这样。
“早点睡觉吧,别撒泼了。”
程渊累得走进院子,抬头一愣,沈其漫正站在前廊灯下。
“来了很久吗?”他温柔地迎上去。
她走向他,几道黑白阴影从脸上划过。“不算久。”她的视线经过他,追逐着后面的李修远。
程渊察觉到她脸上些许不自然的情绪,暂且按捺住疑惑,招呼她进屋。“先喝口水吧,今天你想住在这里吗?”他瞟了眼站成柱子似的李修远,飞快思考给她腾房间的事,不可抑制地猜测随后可能出现的惨烈场面。
可沈其漫不打算进门,她轻柔地按下他开门的手,说:“程渊,等一等,我有个问题。”
“怎么了,你问。”
她抬起手,指着李修远问:“他是谁?”
程渊略一迟疑,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鼓起勇气走向李修远,又问了一遍:“他是谁?”
程渊即刻转头看向李修远,只见他微微垂下眼睑,没有正视自己的目光,却看向墙上无指针的钟。他眼中灼灼,嘴角露出告别的笑意,站在他们触手可及的地方,整个人松弛、天真而愉快,像明媚的太阳。
沉默中,沈其漫硬着头皮迈出一步,站到本该有李修远的地方,说:“程渊,你看看,这里有谁?”
程渊惊惧地眨了眨眼,蓦然明白了。
那里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