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素素哦了一声：怎么眉邬县什么都比凌风县好，连煤油也敞开供应！
秦可新点点头说：是呀，要不人怎么说：董卓修建眉邬城，不是金子便是银！
康素素笑说：可新儿连这些顺口溜也知道，是在眉邬县学的吧！
秦可新一笑，说：那倒不是，秦王寨大人们这么说，我记下的！
这么说着，定定神儿道：我和拉拉重新返回眉邬县，把煤油瓶埋在县城西边一簇荒草中，便开始寻找吃的！说是寻找，其实就是乞讨！
秦可新说着，由衷地笑了：问人讨要，那是多么丢人的事情？我窝在墙角落，低着脑袋，手中拿根树枝儿画道道，就是不动身。拉拉把我看了几眼，笑着说：‘嗨，土行孙，那你就在这里待着甭动弹，我去去就来！’拉拉这么说完，便挨家挨户去讨要，看着他瘦小的身影，我不禁潸然泪下！
康素素问：你哭哪？是看到拉拉想起自己了吧！
秦可新说是那么回事，接着道：不知什么时候，强劲的北风从渭河那边席卷过来，我自觉身子一阵阵发冷，便将身上的衣服紧紧裹住，站起身来，在地上踱步子，拉拉回来了，手中拿着两个馒头！
康素素看了秦可新一眼，不禁笑出声来：拉拉还真有能耐，果然就把馒头讨回来？可是你，活脱脱一个小滑头……
秦可新笑道：拉拉不是在哈密讨过饭吗？称得上讨饭专家，讨要两个馒头，那是轻车熟路！
康素素反驳道：你看你，人家拉拉讨来馒头给你吃，你却揶揄人家！什么讨饭专家？轻车熟路？你怎么不去讨要！
秦可新得意地笑了：我这不是现场指挥吗，没有我指挥，拉拉岂能把馒头讨回来！
呸呸呸！康素素表示抗议：你鸡嘴耐舌，什么现场指挥？纯粹是为自己辩护！
秦可新吐吐舌头：姐真是火眼金睛，能看到可新儿肚子里去，咱闲话少少言归正传好不好！
秦可新说着，把头在脖子上转了一圈儿，说：拉拉讨回来的两个馒头尽管不怎么白，可毕竟是麦面做的；我便亲亲地叫了一声：‘拉拉哥，你真行，能把麦面馍馍要来？’这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把拉拉叫哥。可能是我叫了一声哥的缘故，拉拉将一个馒头递给我说：‘可新快吃，这是哥从地质队食堂讨要来的！’我拿着拉拉递过来的馒头咬了一口，泪水便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秦可新这么说着，眼睛不知怎么就红了。
康素素见他伤感，沉默一阵，说：甭讲讨食事了，说说你是怎么钻锅炉的！
秦可新噗哧一笑，说：我吃了一个馒头，对拉拉说：‘老鼠头，肚子算安顿下，可我们睡哪儿？’拉拉嘿嘿一笑，指指不远处的锅炉说：‘你看那是什么，那叫锅炉，今夜晚我们就在那里面睡觉！’拉拉这么说着，就拉我来到锅炉跟前去看。我看了一眼，损他道：‘真是个老鼠头，那里面除了老鼠能钻进去，人怎么能睡觉？’拉拉滑稽地一笑说：‘大家都喊你土行孙，上天入地也易如反掌，怎么就钻不进锅炉里面去！
秦可新顿了一下，接着说：在拉拉的怂恿下，我还真钻进锅炉里面去啦！
康素素见说，把嘴一瘪：这么简单？我想听详细的，你就不能说细一点……
能，咋就不能？秦可新搔搔脑袋笑着说：我怕姐颇烦，才敷衍了事的；姐既然不嫌??拢?尚戮拖赶咐唇玻?rdquo;
秦可新定定神，清清嗓音，一板一眼地说：拉拉当时把我领到锅炉跟前做了示范，我就照着他的样子，先抬起左脚，踩到锅炉里面；然后再让右脚进去。整个人站在锅炉里了，便就缩着身子蹲下去。这个动作很像猫，猫有缩骨丹，身子能伸能曲；这时候的我不知怎么就把猫的伸缩功夫学来啦，一点点把身子缩下去，最后还真一丝不露地盘曲在锅炉里面了！
秦可新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当然那时候我的个头没现在这么高，整个身子缩进锅炉后，炉壁上的温度很快给我冰凉的身躯增添了热量，不一会儿，我就睡着了！
康素素听秦可新这么说，讪笑一声：看把你美的？哦对了!康素素问：眉邬县城哪来锅炉让你和拉拉去钻？
秦可新看了康素素一眼，说：眉邬县不是有卖羊肉泡馍的商贩吗？商贩白天支起锅炉在大街上卖羊肉泡，一到晚上，将大铁锅拔走，留盘锅炉在街头；就成我们这些无家可归孩子的栖息之处！
原来这样！康素素嘘叹一声：我在烟台舅舅家时，见那里的街头也有类似你说的锅炉，可大多是烤红薯、烙烧饼的；里面钻不进去一个小孩！
秦可新戥挡着：那种锅炉是竖立起来的，我和拉拉钻的是横卧着的；横卧锅炉有炉膛、烟道，自然能容下我们身体！
康素素见秦可新连烟台那边的锅炉竖立，不禁笑道：你成百老婆哪？啥事都知道！
秦可新笑笑：这是拉拉告诉的，他说哈密那边锅炉多数是竖立着的，我想烟台那边的锅炉恐怕也是竖立着的！这叫隔裤子揣球冒目量！
康素素一怔，盯着秦可新的眼睛问：后面这句话听谁说的？
秦可新见康素素一副严肃面孔，笑着说：听大车门说的！
康素素一脸愠怒：大车门什么人你不知道？还跟她学这种话！
秦可新呵呵笑着说：媳妇儿这是怎么哪，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晴转多云！
康素素在秦可新手上扇了一把，说：以后不许说大车门说过的话，也不许叫我媳妇儿；我是你姐，你叫姐好了！
秦可新吐吐舌头：是的，姐！我还没把钻锅炉的事情说完哩！
那就往下说呀！康素素重新露出笑容，看了秦可新一眼：还有一段路程哩，说说话儿长精神！
秦可新一笑，接着说：我在锅炉里睡得正香，却听有人喝喊。睁开眼睛去看，才知天色大亮，锅炉旁边站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爷爷。老爷爷是卖羊肉泡馍的主家，他要做生意，见我睡在锅炉里，才可着嗓子叫喊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