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湘显然也看见了王雪。
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形式见面，她还以为会在苏晴空的个人演唱会上见到。当初那个柔肤弱体、楚楚可人的少女，如今长成了一个成熟知性的女人，哪里还有当初柔弱的半分样子。顾以湘扯出一个笑容，道：“嗨，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不见了，当初顾以湘跑下林思楠，去了国外，一去就是五年。与他们所有的人都断了联系，其中，最恨她的，应该就是他吧？可现在，这两个人怎么会走在一起？
她曾经也是恨她的，恨她为什么抢了林思楠又不好好珍惜。但现在，她恨不起来，如果不是她的介入，她不会和现在的丈夫在一起。心里又有几分感激，说不上来的复杂。只点了点头，道：“嗯，好久不见。”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上个月。”
“哦。”
寒暄过后是无尽的尴尬。
林言突然问道：“妈妈、妈妈，顾姐姐今天是不是也要陪我一起过生日呀，刚才我问思楠爸爸，思楠爸爸还没告诉我。”
这……王雪看了一眼林思楠，他并没有什么表情，好像这件事情完完全全与他无关一般。要请顾以湘去吗？王雪有些无奈，半响和蔼地笑了笑：“以湘，要不然……你和我们一起吧？今天是言言四岁的生日，我们在家里给他办了个Party，挺热闹的。”她尽量掩饰了面上的难为情。
四岁？原来四年前他们就在一起了。她才离开一年之后啊……
顾以湘垂着眸，她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参加别人的家宴呢？正要拒绝，一直看着她的林思楠却突然把林言从王雪的怀里抱了过去，又空出一只手拉了王雪的胳膊，放到他的臂弯上，很是亲密。
林思楠就这样抱着一个，挽着一个，他的眼睛锁定着顾以湘，似乎不想错过她任何一丁点表情变化，弧着嘴角笑道：“去吧，这多亏了你不是吗？我和王雪都应该感谢你。”
“我们现在过得很幸福。”
多亏了你离开，多亏了你成全了我和王雪。
很久以前——“思楠、思楠，你幸福吗？”
“幸福。”
“诶？为什么？”
“因为你在我身边。”
可他现在身边的人不是她。他今天，就是为了向她表示……感谢吗？
顾以湘心里绷着的一根弦突然断了。
这么久以来她努力的忘，努力的摆脱掉，到头来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忘掉，什么都没有摆脱掉。心里的痛是一直存在的，她原以为她藏得很好，可是，现在好像突然藏不住了。
祝福他结婚，又一起接他的儿子，现在他的妻子也来了。他们三个人站在一起，是一个完整而又幸福的家庭。
她在干什么？卑微地站在这里，看着他宣告他的幸福。
她觉得自己狼狈得不像样子，人家什么都忘了，一直忘不掉的人是她……
自尊心告诉顾以湘应该逃。她努力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摆手道：“不用不用，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东西要买。”
她为什么要走这一趟？像个小丑一样。
有些无措地避开他们的目光，顾以湘指着不远处一栋高大的建筑假装恍然道，“啊，这儿就有商场！刚好，我先去买东西了，就不和你们一起了。再见。”逃似地飞快走开。
王雪有些不适应地将手从林思楠臂弯间收了回来，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林思楠一直盯着顾以湘的背影，当她的影子消失的那一刻，他眼里好像也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他在做什么？王雪皱着眉：“思楠，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撒谎？
刚才的动作根本不像他，这么多年，除了顾以湘，他再没主动碰过任何女孩子，哪怕是医患也尽量避免，虽有接触但只是例行公事。他自持、冷傲、清醒，但勇敢、仗义、善良。可只要遇上顾以湘，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他都会失了自己的分寸。
现在甚至利用她，来达到他的目的。王雪突然很失望，顾以湘走后，他是颓废了几年，可后来好了，所有人都以为他走出来了。
她是了解他的，显然，他没有。
林思楠神色难辨，他将林言放到地上，低声道了一句抱歉，径直转身朝商城的地下停车场而去。
“妈妈，顾姐姐和思楠爸爸是什么关系啊？”林言拉着王雪的手，一双眼睛充满了求知欲。
王雪蹲下身，捏了捏林言的脸道：“朋友呀。”
嘴上这么说，可她真搞不明白，他们是什么关系。王雪叮嘱道：“言言，以后不要叫叔叔叫思楠爸爸，知道吗？”
“为什么呀？思楠爸爸对我最好了，不像爸爸，哼！……啊！是不是顾姐姐误会了？思楠爸爸是不是喜欢顾姐姐啊？除了妈妈，我从来没见过思楠爸爸有其他女生朋友。”
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后视镜里的林思楠露出一个颓败的笑容。
他恨她，想报复她。
他就算没有她顾以湘也过得很好，那些年的伤痛对他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可是当他看她落荒而逃的时候，心中却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
真是该死。
顾以湘茫然地走在大街上，又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林思楠上次把她丢下，她也是这样一个人不辨四方地站在街边，孤零零地，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不同的是，这次，是她自己逃了。
或许，这一切，从五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现在，是真正的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