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场面多少是有些尴尬的，但很快我就发现，不自在的只有我而已，这两个人，一个没心没肺，一个冷漠寡淡，丝毫没意识到这样三人站在一块儿的关系的复杂性。
大约还是我见过的世面太少吧。
我和周俭华随意寒暄了几句，林立自从打过招呼之后就只是沉默着站在一旁，不急不躁，始终眼含宠溺地注视着周俭华。我很欣慰，看起来他们俩算是寻找到彼此真爱了。
聊过几句日常，话题回到了我的身上，周俭华对我现在从事的职业感到意外，其实我对他现在的性取向也挺意外的，就是没好意思说。
“前任一场，要不要买两瓶意思意思？”我举着酒瓶子在周俭华面前晃了晃，俗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生意就做自己人。
周俭华也不腻歪：“没问题。”
“等等。”我正得意于上岗第一天就能迎来营业额，边上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开了口，“俭华过去受你照顾了，这笔账就我来买吧。”
我扭头看向林立，还来不及致谢，却听见他又说：“你喝几瓶，我就买几瓶。”
你特码在逗我？愤怒的咆哮最终仅仅止于内心戏。
显然周俭华也没料到林立会提这样的要求，赶紧小心地扯了扯他衣袖。但林立只是微微翘起一边唇角，笑容之中似有一丝轻蔑。
“好，你说的，一言为定。”我毫不犹豫举起吧台上的酒瓶，对着口咕咚咕咚就往肚子里灌。
尊严算什么，在房租和口粮面前，通通都不值一文。林立的举动也许是有意挑衅，也许是纯粹拿我找乐子，究竟原因我也并不打算花力气去琢磨。
两瓶红酒下肚，举起第三瓶的时候手腕已经有些发抖，周俭华皱着眉把我手上酒瓶子夺了过去：“行了，你又不会喝酒，逞什么能耐。”
“她不喝，那你喝？”林立伸手搂上周俭华的腰，笑着转向他时，眼神中传递出的讯息却是一抹警告。
这一眼，成功让周俭华闭上了嘴。
眼睁睁看着周俭华把刚夺过去的酒瓶子，又乖乖递回到我面前，我笑着睨了他一眼。这家伙，还是和以前谈恋爱那会儿一样，胆子小，没主见，永远都需要一双他人呵护的翅膀。而我呢，还在为努力让自己饿不死做着努力。
挑了挑眉，唇边浮起一丝自嘲，我又是一个仰头的功夫，灌下第三瓶红酒。其实我并不十分清楚自己的酒量，从小到大几乎从不在外头饮酒，这恐怕是头一回。但如今三瓶，我清楚地知道再不能喝下更多。
钱很重要，命更重要。想来能先卖出个三瓶也算是不错的业绩了。
我抹了抹嘴，颇有些洋洋得意：“三瓶，谢谢惠顾。”说罢，我还冲林立瞪了一眼，下巴一扬。不就是挑衅，谁不会呢。
林立无视了我不加掩饰的目光，面上波澜不动，径直往吧台另一端的收银处去结账。
见他走开，周俭华才压低了声音悄悄询问：“你没事吧？”
我大幅摆了摆手，自觉很有豪气云天的架势，拍拍他瘦弱的肩膀，出言安慰：“别担心，好着呢！”话音未落，胃里涌起一股翻江倒海般的动静，我双目圆瞪，心叫不妙。
顾不得和周俭华打招呼，我撒开腿便往洗手间冲。谁给我说红酒后劲儿大的，这才刚喝下去没多久，就全都喂了抽水马桶。
也不知道究竟抱着马桶吐了多久，直到胃里空空如也连胃酸胆汁都再也吐不出来，我这才一屁股坐到地上，揉了揉隐约发疼的脑壳儿。
吐干净也好，痛快。
走出洗手间，要经过一条长走道，走道中间有一道门，出去便是酒吧后门，通常要到凌晨4点酒吧员工都下班的时候才会有人走那边。我本打算继续回去站好岗挣好房租，路过走道中间门的时候，见这扇门居然大敞，下意识扭头看了眼，登时浑身汗毛全都立了起来。
周俭华他，被一只浑身棕色毛皮人形大小的怪物，缠上了。
脚下犹如灌了千斤般沉重，仿佛感知到有人经过，那怪物缓缓回过头来，甫一转来时还是林立的面孔，须臾之间，已然成了一副狐狸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