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雯是吗？”杜少锋用出了自以为迷人的男中音。
“你好，我叫黄晓雯。”她竭力保持平静。
“把手伸出来。”
黄晓雯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略一迟疑，还是慢慢伸出了左手。她胳膊修长，像一截莲藕，瘦而不露骨，雪白的皮肤上映着一丝静脉的青色。杜少锋抓住她的手腕，从导诊台上拿起一支笔，在她手心里写了一串数字。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打给我！”
黄晓雯立刻满脸通红，低声说:“我该工作了。”
杜少锋哈哈一笑，转身就走。
“等等！”黄晓雯在身后叫住了他。“你快走吧，那个王大虎是个混社会的。”她四下顾盼，压低声音说。“刚才吃了亏，完了一定会报复你的。”
“让他来。”杜少锋轻蔑地一笑走向楼梯口，刻意保持着造型，以留给小雯一个伟岸的背影。他走向二楼人事科，去办理复职手续。整个门诊大楼都经过了重新装修，原来蓝漆白墙现在都贴上了一层浅黄色的壁纸，地上铺着同色系的大理石瓷砖，墙壁上挂着一张张大幅医生半身像。
杜少锋一个都不认识。
在最显眼的位置是院长的照片，一位陌生的医生。下面文字介绍这位医生叫做白良伟，中国医学院候补院士，中国医科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全国著名脑外科专家……
杜少锋望着这位白良伟医生伟岸的身影和睿智的面容，不禁肃然起敬。这位可比王希林厉害多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屈尊来到范阳市这种三线城市的中医院来做院长。像他的资历，在省人民医院做院长也是绰绰有余。
杜少锋也转身走向楼梯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一声:“杜少锋？”
这一句呼喊登时像一颗炸弹，在他脑海里轰然爆炸，让他耳朵都嗡嗡作响。刹那间心脏在胸膛里砰砰乱跳，全身的血液都涌入了大脑，手脚一片冰凉。
他连做两个深呼吸，让自己保持平静，转过身，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窈窕身影站在他面前，带着惊讶不已的表情。这张脸无比陌生又无比熟悉。
杜少锋挤出了一丝笑容:“乔灿！”
“你还记得我呢？”
杜少锋默然。他望着乔灿的脸，多年不见，她已经脱去了少女的青涩，变成了一位诱人的充满女人味的成熟职业女性，但那双永远充满好奇的闪亮眸子却没有丝毫变化。
乔灿又问:“刚才在下面听见你的名字，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
“我也是这所医院的医生，到外面走了几年，今天刚回来。你怎么也在这？”
乔灿解释，自己是院长白良伟的博士生，毕业后在协和实习了一段时间，就跟着导师来着了，现在是心血管外科副主任。
“这么久不见，你可一点没变。”乔灿意味深长地说。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杜少锋问。
乔灿宛然一笑。
看着她的笑容，杜少锋心中突然升起了不可遏制的冲动。
“对不起，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他决定立刻结束这次谈话。
乔灿愕然，不过立刻笑说:“我刚好也还有一台手术，以后多联系。”
一进入电梯间，杜少锋虚脱地靠在墙上，抬头望天:“老天爷，你这是搞什么幺蛾子！咱俩不是已经达成和平协议了吗？”
乔灿是杜少锋在医科大学读书时的同学，也是他的初恋女友。两人曾经爱的死去活来，不过杜少锋毕业后一定要回范阳第二中医院，乔灿想继续读博士，两人怎么也不能达成统一意见，在一次激烈的争执之后，乔灿不辞而别。杜少锋一直以为，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见到她了，但命运及时地证明了他想法的可笑。
然而原来的人事科办公室已经变成了性病门诊，一位年轻的男医生在里面坐诊。他在楼下见过杜少锋，所以很礼貌地回答了杜少锋的询问，告诉他后勤部门的办公室都搬到了住院部六楼。
杜少锋不喜欢坐电梯，到了住院部走了楼梯，刚到四楼，忽然听到楼道里传来一阵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这里是儿科病房，哭声从405病房里传出来，声音凄惨无比，听来让人非常不忍。杜少锋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进了405病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