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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章节试读:
以幻术脱身的李沐羽并未走远。
天穹上渐渐出现了星辉,他的人依旧在鬼藤林,只是与萧天纵等人处在两个极端,一个极西,一个极东。
等他带着芊芊穿过错综复杂的小道,用木剑劈开拦路的怪藤,钻入自己年幼时与吴缺道人共同挖掘的秘道,便是一个地下,一个地上。
沿着秘道一直行进几里路程,两人终是来到了一个潮湿阴冷的地洞。
将芊芊暂时安放好后,李沐羽捡了一些昔年储备的干柴,以灵力生火,燃得很旺。
然而冷意渐退,他的心却不能平静,因为他还是不知究竟要用何种方法才能使身边的少女苏醒。
“能看出她是什么情况吗?”
观察许久未果,李沐羽又一次向木剑剑灵求助。
“我是剑灵,不是医者,杀人的事我在行,救人的事可相当生疏。”
慢慢撩起少女额前早已被汗液浸湿的散乱长发,感受着连柴火都驱散不了的冰冷,李沐羽声音微颤:“现在只有你能帮我,若连你也无能为力......那要我怎么办?”
“你喜欢她?”剑灵突然问道。
李沐羽想了想,道:“如果你从小生活在一个村子,因为体质孱弱干不了重活,又没有父母照料的缘故而与大家格格不入。只有一道孤魂与你为友,诉说衷肠,只有一个女孩愿意以铃铛为曲,助你排解寂寞,你也会喜欢上她的,尤其是在孤魂也散去,你没有任何依靠的时候。”
“你所说的孤魂,就是帮你渡过冥渊,指引你找到我的那人?”
李沐羽点头。
剑灵沉声:“那还真是可惜。可惜我见不到他,可惜我帮不了你。”
李沐羽用以抚摸少女侧脸的手掌顿时僵住,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如此绝对么?”
“你将食指中指并拢,靠近她的鼻尖,仔细感触。”
闻言,李沐羽的心神更加紧张,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却花了足足半晌才完成那一步。
感受到少女微弱呼吸的那一瞬,他本暗松了口气,未曾想剑灵很快道:“别急着把手指拿开,用你的心跳声来感受时间,看她是否五至六息才呼吸一瞬?”
李沐羽嘴唇泛白:“这意味着什么?”
剑灵并不回答,又道:“现在你去感受她的脉搏,不需要你懂医理,放一丝灵力试探即可。”
李沐羽照做,一丝灵力很快透过芊芊的肌肤,却未能在她手臂经脉当中游移,冥冥中仿佛有一道无形屏障在对其进行阻碍。
“她......她的经脉,怎么宛如死木?我的灵力,根本......根本无法顺利透过。”
“死过一次的人,经脉还能是活的不成?”
李沐羽心口如遭雷击,一阵剧痛,巨大的冲击令他面目一阵扭曲,顷刻间发出嘶吼:“你把话说清楚!”
剑灵继而道:“若我猜的不错,在你跌入冥渊之前,她就已经和其他村民一样,死在萧天纵的手上。你命岳婉仪通风报信后,给了他一些准备时间,正是在那时,他留了一招后手,多半是喂这女娃服下了尸神丹之类的药丸。”
“什么是尸神丹?”
“一种用尸虫炼制的丹药,能令死者再度产生呼吸,四肢暂时脱离僵硬,可像活人一样被搀扶行走,造成昏睡不醒的假象。你的灵力无法穿过她的经脉,想来尸虫已遍布她的上肢,这种情况,就算神医来了也无力回天。”
轰!
李沐羽以拳击地,地裂之时其手背也渗出血液。
地洞的阴暗,配合这一瞬间的狰狞,使他看上去犹如厉鬼。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些?!”
“你当我是什么?我在冥渊待了四十年,什么妖魔鬼怪黑暗幻境都经历过了,实际仿佛比四千年还漫长。是你突然闯入,打破了这一现状,与我定下人剑誓约,我将你当成第二个宁血衣,这才留你一命,伴你身侧。你要找萧天纵报仇,好,我传你一招逆血剑,助你斩龙,你陷入困境欲全身而退,好,我教你幻术,让你有喘息之机。突然之间我帮不了你,救不回这女娃,过错便到了我的身上,你的一切怨恨皆转移到我的身上,是这样的道理吗?”
李沐羽如鲠在喉,接着猛然咳出几口鲜血。
胸口剧烈起伏之际,他声音沙哑道:“我不恨你,只恨自己,还有萧天纵!如果你早告诉我这些,那么此时此刻,他已死在我的剑下!”
“错,你杀不了他,一个年纪轻轻就懂得用魂魄养丹,控制生死的人,保命的手段比起杀人的手段只会多不会少。更何况他背后还有一个神玄宗扶持......”
“神玄宗算个屁!”
李沐羽挣扎起身,状若癫狂,咬牙切齿:“岳婉仪说过,北周最强的宗门是神策院,吴缺在的时候还说过,天下不只一个北周!他萧天纵不想当最底层的蝼蚁,就让他去争,去夺,去杀!杀到他高高在上,目空一切之时,老子把他从神坛拉下,把他对无辜用的血腥手段十倍奉还!那时我倒要看看,他一副身子骨,能否受得住长宁村四百余人灵位的压迫?!”
“就凭现在被仇恨冲昏头脑的你吗?没有计划的空想,在我看来,与莽夫无异。”
李沐羽探手一握,灵力成风,将木剑取过,眼神直勾勾盯着剑身,寒如铁刃:“想听计划?好,我说给你听。神玄宗的势力主要集中在北周国都一带,我就先去偏远的州郡,找一个并不起眼的小门小派加入,韬光养晦,取得高层信任,用那里最好的资源修炼。到了一定境界,我便到附近的宗门一一挑战,败则闭关,胜则猛进,直至一地百姓皆知我名。按照北周的规矩,郡级以上最负盛名的修士可被当地太守举荐入神策院修行,后面的事,无需我多说了吧。”
“这计划整体倒是不错,可行,但是缺了一环。”
“哪一环?”李沐羽问道。
剑灵道:“单人独剑讲江湖侠义的时代四十年前就已经不盛行了,加入宗门后若是不拉帮结派,暗自组建自己的势力,光是修炼自身也是徒劳。我把你当成第二个宁血衣来培养,却不希望你重蹈宁血衣的覆辙。他虽有自己的私军,可总喜欢单枪匹马杀入敌阵,真是头疼。”
李沐羽自嘲一笑,目光再度落在一旁昏迷的少女身上,充斥着不舍与悔恨。
“经此一事,我怎会不明白一人一剑的孤立?如果从一开始就选择暗杀萧天纵的话,是否就不会发生这一幕了?”
“世上哪来那么多如果?伤春悲秋的我看不惯,能力有限,我救不回她,也无法第一时间看出她的特殊,不过事后进行一点弥补,兴许可以。”
“弥补?”李沐羽诧异道。
剑灵道:“是在这将她埋了,还是等过几天萧天纵一行离开,带她到你们村子的祖地招魂,见最后一面,你自己选择吧。”
李沐羽忽而没有说话,但从他眼中残留的眷恋来看,剑灵渐渐明白了他的选择。
纵然是不足半日的生离,似乎也好过静默无言的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