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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凤榻之上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梦芯惊呼一声,连忙走过去轻抚。
“初春殿里湿气重,都怪梦芯,没能多带娘娘出去赏春晒晒寒气。”声音里甚至有几分哽咽。
“春日晴光正好,娘娘是该多出去走走。”
齐淑兰刚要张口说话,只觉得脑中一片眩晕,像是胸口被人猛捶了一拳,她喉头一阵干涩,梦芯迅速扶住她,她才不至于载倒下来。
“娘娘!”殿中掌事宫女见状,面露惊恐。
“我没事……没事。”
声音细弱似游丝。
木灵也顾不得冒犯,挥手示意一旁的宫女退下,宫女面露犹疑之色,却被木灵一个严肃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梦芯的泪水已经把面上的妆洇得模糊一片,木灵也顾不得劝慰她。
木灵细细闻了闻,殿内的柒融香已经换了。皇后娘娘的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了?
连城的寒冬大概去得晚,木灵自昨夜落水,也发觉遍身是退不去的寒凉。
木灵把脉的时间极短。
“幸好只是风寒,并无大碍。”
“你会医术?”
齐淑兰眉目间浸着浓烈的警惕之意,木灵反倒望而却步,心内敲起了退堂鼓。
那双眼凌厉的望着她,可那目光却又像是透过她看另一个人,仿佛洞悉一切而夹杂了一丝怜悯。
“回娘娘,木灵自幼喜欢医术,不过是闲暇把玩。”
“今日让梦芯带你到掖庭局走走。”
“是。”梦芯起身道。
木灵再想说什么,齐淑兰摆了摆手,半倚在床栏上,示意她退下。
任何消息,在这座华贵而静寂的宫苑里,都像插了翅膀长了脚。
“听说了吗?昨夜太子和太子妃在清晖台落水了!”
宫墙的一角炸开一声惊呼。
“不会吧?太子和太子妃一起落水了?”
有人应和,“可不是吗,听说太子不喜欢太子妃,昨天可是太子救的太子妃呢!”
扎堆围在一起的一群宫女瞬间沸反盈天。
木灵在掖庭局门口停住,秀气的长眉跳了几跳。
“你们这些小丫头,”梦芯先发夺人,“天天嚼舌根子,合该被罚抄书抄到手软!”
扑哧一声,木灵想,她大概明白连城国主和皇后为什么会把身为凉城质子的梦芯视为己出了。
这样惹人生怜讨人喜爱的性子,没有人会不喜欢。
掖庭局掌握后宫簿籍,七日的宫廷礼仪学习便从认清皇室宗亲开始。
齐淑兰是连城定国侯的千金,西城国主连宏宫中妃子并不多,齐淑兰宠冠后宫,定国侯府也因此享无上尊荣。
连宏作为整个华国为人称道的雄才大略的国主,有九位皇子,但现存于世的仅有五位,被封为王的仅有三位。
大皇子原与大司马崔玄分掌军权,相互牵制,后因谋反被放逐西漠。
六皇子连衷被封为城阳王,厌恶杀伐,不事功利,独善其身。
七皇子连珏为嫡长子,幼有奇才,刚出生便被封为太子。
九皇子连璟被封为琅琊王。
除此之外,最受宠的是妙菱公主。
掖庭局的掌事宫女说到这时,特意提醒了一句,“琅琊王,太子妃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哦?”木灵来了兴致,“这话是什么意思?”
宫女四顾无人,悄悄凑近,“他啊,就是个痴儿。”
木灵眼眸转了转,也不知该说什么。
“天色还早,姐姐怎么不多在宫中转转?”
出了掖庭局,梦芯指指点点下,小宫女搬了一摞书册,直压得喘不过气来。
木灵心念一转想了想,四处走走也好。
梦芯看她动容,嬉笑道,“芯儿先走了,姐姐若想多转转,可以到东宫来找珏哥哥呢。”
“连……”木灵惊讶,“他怎么也在宫内?”
“姐姐真是说笑。若不是成亲一事,珏哥哥到此刻只怕还在东宫住着呢!”
木灵眼前又浮现出月色清晖下那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薄笑中带着三分轻狂,清晖台上,她看着他,视线缓缓沉入他的眼底。
“可惜你还是不肯放下身段求我。”
那句低沉的话忽而又在她脑中回响,勾起木灵心中一荒蔓草般的纷乱。
出了掖庭局随意走了走,已经临近夜幕。宫苑建筑华丽而凄冷寂静。
木灵这样想着,突然发觉疾风一过,后背一凉,有一个黑影在寂静中一带而过。
她倏地转过身去,天穹中唯见几缕残云,连城的皇宫,比西城还要森冷。
一种迷茫的感觉在她心头散开,一切仿佛一个冗长复杂的梦境,一齐折磨着她。
木灵漫无目的地走着,行至一处偏殿墙角,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开始晃动,自己再没有半分力气,她扶着墙,身子缓缓滑到宫道青砖上,呜咽的哭声和她的意识一并被萧萧索索的风声淹没。
胸腔内冷热交杂,她勉强睁了睁眼,眼前开始一片昏暗。
连璟从宫墙转过,忽觉衣袍一沉,一只手拽住了他,青衣女子虚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虚弱地将他望着。
“喂喂喂,你没事吧……”声音落在她耳中,越来越小。
木灵醒来时,一袭胭脂色的纱帐映入眼帘,她脑中一片混乱,挣扎着起身打量四周,才发觉自己回到了镜鸾殿。
镜鸾殿是皇后齐淑兰吩咐给她的住所,绕过几个水榭便到了钩弋台,离长秋宫并不远。
“天青。”木灵虚弱地张口,便发现自己的声音她干涩沙哑。
“公主。”天青连忙过来扶她,给她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公主身子这么虚弱,天青该当如何是好……”
“放心好了,我没事。”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清脆的嗓音:“我料想你是谁呢,上次你救了我,这次换我救你,还真是有趣得很。”
来人推门而入,天青还来不及告诫他这是未来的太子妃,他就已经径自在木灵身边坐下,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她。
天青又是羞又是气。
木灵有些微微出神。
“我听宫里人说昨夜太子和太子妃落水了,原来你刚落水便有气力在宫里游荡。”
木灵仔细想了想,才记起他就是当晚被绑在树上的少年。
他一双星目眸光灼灼,眉飞色舞地开始自言自语。
“我一开始就猜你是哪家的小姐,猜了这么多遍,也想不到你就是西城的公主。”
“我救了你,你该怎么谢我?”
木灵幽幽开口,“谢……”
“呐谢就不用了,你说你为什么在那边哭得这么伤心?”
“公主,你哭了?”天青抢着问。
木灵要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被生生打断了。
“若不是我好心路过,她现在……”
“公子!”天青一双眸子寒得似冰。
想说的话生生被打断,那男子双目瞪圆,气得跳脚,“你你你…我好心救你……你怎敢凶我!”
木灵顿时哑然失语。“我……”
“不听不听我不听!”
“公子……”
木灵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你记清楚了,我可是当今九皇子,容貌轰动连城,才学令人过目不忘,人见人爱的九皇子!!”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猛地呛了口水,木灵睁大眼睛:“最难缠的……九皇子?”
短暂的沉默过后,是连璟的跺脚声:“你你你……还真是不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