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又向前挪动一步，几颗碎石从她脚下落了下去，坠入深不见底的断崖之下，被汹涌的波涛瞬间吞没。
身后，愈来愈亮的一颗火把靠近了，马蹄声，风声，似有谁在嘶喊，熟悉，焦急——
听错了吧，他怎么会为她着急……
“上官素音——”
百里锦墨的咆哮像是一头野兽发出的，他双目紧紧擒着崖边那单薄的身影，脸上阴骘的几乎能滴出血来……
上官素音素音缓缓转过身子。
她看不见，但她知道，烈马上的男人英俊冷漠，他一定穿着他的那象征地位的红色鱼尾服，过来要她的命……
他要替林筱儿要她偿命。
她颤颤巍巍朝着他的方向举起胳膊，她手上的血迹，还未被雨水冲刷干净，“我杀人了……百里锦墨……我杀了林筱儿……”
半晌，她又托起手里破碎的襁褓，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煦儿死了，百里锦墨，你看，煦儿是你的孩子……它死了……你还没见过它，它就死了……”
百里锦墨从马上跃下来，眸子里尽是沉痛，他想靠近她，可他向前一步，她便向后一步。
“百里锦墨，我好恨，我的眼睛没有了！但我记住了你那张脸，一丝一毫都不会忘记。因为此后，生生世世……我都不想再碰见你——”
她脸上忽然绽开一个笑，而后便猛然转身，纵身一跃——
海浪翻滚中崩离出冰凉的海水打在上官素音身上。
她紧紧闭着眼睛，身子沉沉往海浪里坠去，却忽然有什么拉住了她——
上官素音下意识睁开眸子，可她什么也看不见，断崖一片黑暗，雨水肆虐的打在脸上，但她猜想到那拉着她的人，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百、百里锦墨……”
百里锦墨浑身被雨水浸透，那象征着他地位的红色飞鱼服胸襟前的兽张牙舞爪。他却像是什么都顾不得了，那双充着血的眸子里只有她，就只有她——
她拼命去挣他的手。
“上官素音……”百里锦墨一手抓着悬崖上的横生的树枝，树枝划破他的手臂，有温热的鲜血一滴一滴向下落着，一手紧紧钳着她的胳膊，声音像是从喉骨里发出来的，阴冷可怖，“不准死，不准死！谁准你死——”
素音凄凉一笑，“百里锦墨，你凭什么。”
既然他从不把她当做妻子，又凭什么对她为所欲为，甚至连她的生死，他都要拿捏在手里——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百里锦墨，”她哭起来，巨大的风浪将她的身子吹的摇摇欲坠，她看着上面牙齿愈咬愈紧的男人，不甘的控诉，“是不是就因为我喜欢你，因为我胆敢去喜欢你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指使，所以我就该受这些——”
“我从未对林筱儿做过什么，我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它也从未想过去跟林筱儿抢夺什么，凭什么她和别人的孩子你都会爱，我和你的孩子，百里锦墨你的亲骨肉，就那么该死——”
百里锦墨脸上的沉痛像最阴沉的乌云，“不是这样，煦儿它……”
上官素音却再也不想听他多说一句话，她太过悲恸，几乎已经再发不出多余的声音，却是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抬起那只一直垂在身侧的手，狠狠去掰百里锦墨握着她的那只——
雨水混着血水顺着她的胳膊流下来，她身体一松，直直掉了下去——
冰冷的海浪瞬间将她吞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