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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西天之路起点,五指山处
唐僧从自己的破麻袋里掏出一张烙饼,递给身边的青年,低沉道:“吃点吧!”
青年正在独自痛哭,悲伤欲绝,吼道:“滚!”
唐僧再次低沉道:“吃点吧!”
青年不耐烦,一把将烙饼拍翻在地,躁道:“不吃不吃,滚开!”
唐僧摇头轻叹,将地上烙饼捡起,用手掸了掸饼上的沙土,塞回包里。
青年无奈道:“唐僧你真罗嗦,你的事迹若流芳后世,后人必定将你写成鸡婆之人!”
唐僧笑道:“惧误解者,乃玻璃心。畏嘲讽者,皆未成道。恐失败者,无成功命。怕后悔者,却终遗憾。”
青年撇嘴,哼道:“我们已这般凄惨,你还头头是道,那你倒是说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昏暗天空,惊雷四起,唐僧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妖若杀我,刀俎屠之。风雨阻我,一笑置之。人言辱我,何须驳之?嘲讽笑骂,任由其之。雷鸣惊我,笑天愚之。千难万险,我何惧之?地若灭我,便是因起。天若灭我,便是缘灭!”
唐僧仰望西天,平静面容,又有谁看出那一抹狰狞之色?
凶煞肆虐乃风!
怒吼狰狞乃雷!
黑霾压抑乃云!
鬼魅淅沥乃天!
这里是西天之路起点,
这条路,唐僧已经不知走了多少年,
可依旧……
青年仰望天空,不禁皱眉,“看这天色,西天之路恐怕又要开始了吧?”
唐僧面色凝重,“还有一个时辰!”
唐僧身边的青年,姓张,名南许。
张南许,苏州云台山人士,现年二十有七,自幼无父无母,山中柴夫抚养长大,柴夫死后下山独自谋生,在酒楼当过小二,为镖局牵过马车,也为官府当过三年开矿的苦力。
原本,南许结识了坡子村宿家大闺女宿林季,南许已去宿家见过女方父母,宿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一家人也是忠厚老实的本分人,知道南许身世之后,便没有多要聘礼,除了些必须要置办的物品外,尽量一切从简,也算是帮南许减轻负担。
这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家子”上云台山让脸上长了一颗大黑痣人称“天机道人”的傅三求傅道长选定了良辰吉日,已经忙活着准备办喜事儿了,可没成想……
南许却在一觉醒来后,出现在了这里……
起初,他以为是个梦,并不在乎。
这里一片白茫茫,什么都没有。
没有食物,但不会饿,没有水源,但不会渴,没有床褥,但不会困,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就是这片白茫茫和一个不知从哪发出的声音,不停在南许脑中说着什么。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南许终于明白,这恐怕不是梦。
因为梦不会这么久醒不来。
南许从最开始的无所谓,到后来渐渐变得焦躁,愤怒,声嘶力竭,暴跳如雷,接着,慢慢冷静,慢慢倾听,倾听那古怪的声音,那就连是男还是女都听不出的声音。
当终于有一天,南许的意志被彻底消磨干净,他相信了脑中声音所说的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接着,白茫茫在那一瞬间缓缓消失,一点亮光出现,他顺着亮光走出去,唐僧出现在了他面前……
原来,只有相信了这一切的一切,才能走出这里,这也是唯一的方法。
更加令南许震惊的是:与他同样遭遇的,还有另外三人!
“你是谁?”
“我是唐僧。”
“我们要去哪?”
“离开这里。”
“这里是哪?”
“西天之路。”
“什么是西天之路?”
“我若知道,便早已走出去了!”
五个互不相识的人,携手走上这条永远没有尽头的西天之路,他们不知道若走不出去,会发生什么,也更不知,若走出去了,又会发生什么?
第一关,他们遇到了蜘蛛精。
这听上去很弱的东西,却强大到令所有人无法想象。
颤抖,嘶吼,挣扎,逃生。
最终幸存者,只剩唐僧和这位叫张南许的青年。
当他们彻底失败之后,二人和三具尸体,霎时回到了五指山。
他们是被什么力量传送回来,这力量是敌是友?
谁知道呢,
唐僧不知,南许不知,无人知道。
他们只知道一件事,
这件事并没有人告诉,
仿佛天生便知道,
那便是想要走出这里,唯一的一扇门,在终点……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地方能出去。
这里彷如迷宫,又似棋局,
甚至,这里恐怕就是真正的「地狱」!
肆虐的残风,掀起无数沙尘,吹向五指山半坡处的那一片陵墓。
南许神色凝重,心事重重。
他想站起身走一走,换换心情。
他走到半坡陵墓,站立在数百块苍老厚重的墓碑之中,任凭风沙袭身,吹散他额前忧郁的发丝,他看着这些墓碑,一抹揪心的压抑涌上心头,因为很有可能,一小时后西天之路开在开启,这里又会多出一块墓碑,那上面的名字,便是:张南许。
南许走到整座陵园的正中央,这里赫立着四块气势磅礴的硕大墓碑,这些墓碑的年代看起来至少已经千年,碑上纹路已经斑驳篱落。
南许用手,抹去碑文上的沙尘,“白龙”二字霎时出现于眼前!
南许欣慰点头,觉得该这样做,因为唐僧说过,这片陵园是他所建,这里的每一块碑,每一个名字,都是陪他走西天路中牺牲的人,而正中央最伟岸的四块墓碑,是陪伴他第一次走西天之路的四位同伴,也是他至今为止,最为想念的四人。
南许用手,抹掉第二块墓碑上的沙尘,“卷帘”二字深厚稳重!
南许用手,抹掉第三块墓碑上的沙尘,“天蓬”二字霸气凌纵!
“你在扫墓吗,南许。”
唐僧微笑,向他缓缓走来,步伐不快不慢,面色柔和。
南许微微点头。
南许盯着最后一块墓碑,陷入沉思之中。
半响后,他淡漠的问:“唐僧,你恨老天吗?”
唐僧面目表情,双手悖于身后,没有说话。
南许转过头,茫然看着他。
唐僧眼神深邃,语气中流露出那早已压抑了五百年的悲凉,无助,绝望。
他说:“错的不是天,而是我们愚蠢的执着。”
南许眼角,落下一滴泪。
他抹掉了最后一块墓碑上的沙尘,这墓碑之上,两个桀骜不驯的大字,赫然出现于南许眼前!
南许瞳孔瞪大,深深吸了一口气!
傲然于天地间的墓碑,所刻之名为:“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