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恩情》落花恩情全文在线试读

《落花恩情》落花恩情全文在线试读

时间:2021-03-06 18:00:07作者:官云麟

主角是落花恩情的小说是《落花恩情》,本小说的作者是官云麟创作的武侠风格的小说,文中的爱情故事凄美而纯洁,文笔极佳,实力推荐。小说精彩段落试读:舖,角落一个火炉,就这样,一群男人挤在这里生活,充满了人体的臭味与屎尿味。她尽量保持脸色未变,在大当家对面坐下,脱下斗笠。大当家仔细看着这姑娘斗笠下的容貌。肤色白晰,一张小小的鹅蛋脸。眉如画,眼如...

落花恩情

推荐指数:10分

《落花恩情》在线阅读

《落花恩情》 免费试读

血,全部都是血。

他看见自己的手,手中握着剑,那剑上全是血,顺着剑柄流到自己的手上。记得那个感觉,温热的,黏腻的,泼洒在自己的身上,那味道扑鼻而来,令人作呕,但他却无从选择,只能一直砍下去,因为刀剑金光不断地挥像他,为了活下去,他必须斩杀,继续斩杀,杀

那血,那眼睛,不对,我不是故意的,我无意要杀你,我要你走,走得越远越好,为什么还要

绝望的眼睛看着他,哀求着他,他不想下手,一点都不想,但那双眼还是被鲜血淹没了,藉由他的手。

希言,希言,别睡了,快起来,你忘了我们早上有约?

醇厚的男音传来,他张开迷蒙的眼睛,看见一张好看的男性脸孔悬在上方一公尺处。

一大早你来我房里做什么?

性感的薄唇垂了下来:要不是有事,本少爷哪会来找你?是你常大爷自己睡过头,我还怕别人误会我们两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一身淡青色衣袍的翩翩佳公子坐在床沿,手拿一张摇扇,一边唉声叹气了起来。他玄大少爷可是正常的花花公子,可不想败坏自己的名声,让城里那些贵妇千金流泪。

这不就起来了,常希言起身,推开赖在一旁的玄镜天说:大少爷,我要换件外出的衣服,可以请你回避一下吗?

咱们都是男人,忌讳什么。玄镜天笑嘻嘻地说。

随便你。常希言冷哼一声,脱下已被汗水弄湿的单衣。

瘦长的身子有着结实的肌肉,看得出来是个练家子,不过,身上,手臂上,背上,全都是一道道的疤痕,看起来像是被各种武器所伤。

啧啧,希言,你身体伤成这样,给姑娘家看到了,不先吓死才怪。玄镜天在一旁摇头叹息。好一副结实好看的身子,却被这一身的刀疤给破坏了。

谁像你,每天都要女人扒你衣服。常希言冷哼一声,将女侍送进来的湿巾将满是汗水的身子擦净,换上乾爽的外衣,梳了头。他不像玄镜天这种大少爷重视衣着,但乾净整齐却是他最重视的,更何况,今天要见的是谈了许久,对方终于有意要一同合作的商家。

可以走了吧!玄大少。常希言整整衣衫说。

是,常总管。玄镜天笑着说。

走出内院,常希言问道:这桩生意,我已与李剑乘书信往来好几回,早已谈定,今天只是见个面,将事情大致底定而已,你爹为什么要你也一起来?

大概是觉得我这不孝子总该尽点职责,不该整天往外头跑,把所有事情都丢给你吧!玄镜天无所谓地挑眉。

你是早该为家里的事业尽点心力了。

既然有你真是个尽责的好总管,我再放浪形骸一阵子也没关系,不是吗?玄镜天搭着常希言的肩头,笑嘻嘻地说:难怪我老爹常说,要是你是他儿子就好了。

我可担当不起。

你要当他儿子,我倒是不反对。玄镜天大方地说。

常希言斜睨了他一眼:你不过是高兴多个人帮你分担家业,是吧!

唉唉,真是知我者希言呀!

少在那里甩嘴皮子了,走吧!常希言声调一样冷,但嘴角却勾起微笑。

两人穿过长廊,离开玄家典雅又不失尊贵的华丽庭园,一辆马车已在门口等待着。两排随从与女侍在一旁伺候着大少爷与总管。

对了,镜天,前两天接到消息,流玄跟少泓这几天会过来。

他们要来做什么?玄镜天半眯着眼想。一个像苦行僧一样自制,一个虽是天才剑士,但也不过是个少年,这两人来他家绝对不只是单纯地白吃白喝。

因为无涯说,发现我大师兄的行踪。常希言淡淡地说,眉头却轻轻皱起:他们真是担心太多了。

一点都不多,希言,玄镜天拿着扇骨敲自己的膝盖说:大家都是兄弟,当然担心你。

谁跟你是兄弟。常希言转过脸,看着马车外面。

等你做了我爹的儿子,我们就是兄弟了。玄镜天微笑,他知道常希言背转过去的脸,是怎样的神情。你都还没复原,叫我们怎么不担心。

我已经复原了。至少在号称医神的陆常的调养之下,身体已经复原。

但你还是会作梦,不是吗?

那是

希言,任何一个人遇到那样的状况,难保不会做出同样的事情。你也是为了活下去,不是吗?

常希言转回头,看着那张挂着微笑的俊脸。他沈思了一会儿,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随便你们。

玄镜天将折起的扇轻轻摆在唇上,遮掩住底下一抹笑容。

蜿蜒的山路小径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跟细碎的马蹄声。越是往山里走,那高耸的树木与满布的绿地就像是一座座高墙,将所有一切都隔离,此时她感觉自己像是个入侵者一般,周遭的生物都对她不怀好意。

问了很多人,走了很多路,她才知道山寨的大抵位置。但能确切说出目标的人并不多,毕竟这里的人都怕极了山贼,没人敢跟他们正面接触。

听说,由于一年前这批山贼犯下了灭村的血案,引起官府的注意,才开始大力进行扫荡的工作,把这批山贼赶到山的深处去。据说期间死了不少人,也有人是感叹这里难生存,自行求去。其余的人被追得无处可逃,现在连下山来抢劫都不敢,这半年来,附近的山道跟村庄已平静许多。

再继续走,人脚踏出的小径已经几乎消失,马儿似乎不愿意在继续前进,她强拉着疆绳,越过一大片长及小腿的草地,然后看见了隐藏在树林之后的一栋建筑物。灰色的石头盖成的,非常简陋。门外有几匹马,看起来神情憔悴,像是几天几夜没吃了。走近时,看见一个神情黯然的中年男人走过门口。

请问一下,这位大叔

她的突然出声询问让这人吓了一跳,他全身颤抖了一下,瞪着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她,黑衣戴斗笠的姑娘,与一匹马。这渺无人迹的树林深处,怎会冒出这么一个人来?

你你你是谁?男人抖着嗓音说,其实是想问你是人是鬼还是山精妖怪。

你别紧张,大叔,我只是想问你,这里是不是山寨?她忍着笑意说。

山寨?男人脸色一变:你是怎么知道的?

黑衣姑娘没回答,只是说:我想见你们的当家。他在吗?

男人的警戒心随即升起,往后退了一步:你有什么目的?是谁告诉你我们在这里的?

我不是官府的人,也没什么目的,只是想见见你们当家而已。她说,但对方显然并不相信。

两人的谈话声引来山寨里其他人的注意,男人的身后出现了几个身穿破烂衣服,形容销锁的人,全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她看。

我的天呀!哪来的女人?

该不会又被官府查到了?

一群男人慌乱成一团,有人慌张得想逃命,有些人眼眸含恨地像要马上将她大卸八块,也有人像是已数百年没见过女人一样,直勾勾地看着她。她觉得有些紧张,想退开,却又不想再此时示弱,因此硬撑着站在那里。

这娘儿们肯定是官府的人,快把她抓起来!有人喊道,并且已经虎视眈眈地向她走来。

等等,要真是官府的人,让一个女人独自来做什么?

当然是解除我们的戒心,他们也知道一群久没见过女人的男人有多饥渴。

我不要被抓,那可是要被杀头的。

不管怎么样,先把这娘儿们抓起来好好拷问一下。

她不禁向后退了数步,一个不会武的姑娘面对这么多大男人,可是危机重重。等一下,我真的不是官府的人,我只是来找人

但那群被官府追得怕了的山贼却不管这么多,已经张牙舞爪地向她扑过来。要不是后边即时响起的喝叱声,此刻她可能已经死无全屍。

你们在做什么?低沈的男声怒吓道,让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

大当家,有个姑娘说要见你呀!最先与她说话的那个男人说。

她越过人群,看着那个被称为大当家的男人。已届中年,留着两撇八字胡,神情与举止都较其他人冷静许多,颇有当家的气魄。但她的眼眸仍染上一层失望的神色。

姑娘,我们认识吗?那大当家说,表情与语气都还算温和。

你就是大当家?黑衣姑娘睁大眼看着他:一年前,山下一场灭村血案,是你们做的吗?

众人皆神色不定地看向大当家,但大当家却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直接承认:没错,就是我们。不过姑娘,你也看到我们现在的状况了,说是山贼,却早已不成山贼,只是一群亡命之徒。若是你想报仇

大当家,我并不是来报仇的,只是想来跟你探听一个人的消息。黑衣姑娘说。

众人顿时沈默了下来,刚才喧腾恐惧的情绪已经沈淀,或许是大约确认这姑娘并非官府之人,而一时放心了下来,只是将决定全都交给大当家。

姑娘,大当家的唇边勾起一抹笑容:你拿什么来我们这儿探听消息?

黑衣姑娘转身从马背上取下一个袋子,拿出一个显然装着沈垫垫重物的包袱。若你回答的让我满意,这里头的银两,都是你们的。

众人,包括那较为沈稳的大当家,眼中都不禁流露出渴望的喜悦神色。盯着那一袋银两,就像是饿了几天几夜的乞丐看见第一顿饭菜一样。从他们形容枯槁的神色可以知道,他们这种如同逃难的生活已经过很久了。

既然这样,姑娘,请你进来坐一下,有什么问题,待会儿再说。大当家说,邀请她进入简陋的石屋内。

里头更是简便,一张破烂的木桌与几张椅子,墙角一个大通舖,角落一个火炉,就这样,一群男人挤在这里生活,充满了人体的臭味与屎尿味。她尽量保持脸色未变,在大当家对面坐下,脱下斗笠。

大当家仔细看着这姑娘斗笠下的容貌。肤色白晰,一张小小的鹅蛋脸。眉如画,眼如月,小巧浑圆的鼻,菱形的红唇。每一样都很细致,恰到好处,但合起来看,与其说是什么绝世美人,不如说只是清秀佳人,平凡到不会让人多看一眼。唯一可说引人注目的,应该是眼瞳后不合年龄的冷静与智慧。

姑娘呃怎么称呼?

我姓苏。姓苏的姑娘简短地说。

苏姑娘,我们这山寨,现在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剩不到三十个人,跟以前有一,两百人的状况没得比。大家走的走,死的死,到现在止剩下这样,就连我也是才接下大当家没多久,所以不能保证一定知道你要找的人。大当家说。

如果你们有人也参与一年前那场灭村血案,应该就会记得了。苏姑娘镇定地说。

为什么?

我要找的人,正是灭村血案时的大当家。你们有人记得吗?

大当家抚抚两撇胡子,想了一会儿:若你说的是那个人的话,我记得。

那个时候,我也才刚到山寨来,前任的大当家受伤死了,由那个男人接任。大当家继续回想:对了,灭村血案其实是二当家主导的,他很不服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不过后来,二当家被他杀了。

那个男人现在在那里?苏姑娘问。

大当家摇头:不知道。那件事情不久之后,他就离开了。现在想想,那个男人虽然很深沈,不知道他心理在想什么,不过却还蛮有决断力的,至少我们被官府追杀的时候,他还帮我们做了不少事,救了几个弟兄。自从他离开后,这山寨就渐渐不行了。

都没听说他往哪儿去了?苏姑娘沈思了一会儿说。

嗯,大当家又习惯性地摸摸胡子,想了一下:我记得,好像有听说他师门的人来找他

师门?她眉眼一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大当家,那个时候,那男人不是说要到交趾去?旁边一个人忽然说。

我好像有听他这么说,好像是因为他师门在那一带还是什么的。

确定吗?她又问。

我们哪里知道?他几乎不谈自己的事情,到这山寨来,也不过短短三个月,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来历,当然不知道他会去什么地方。大当家苦笑道。

交趾吗?那里会有什么?苏姑娘喃喃念着,没怎么理会其他人的眼光。

苏姑娘,请问,你要找他做什么?大当家问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那姑娘抬起头,第一回露出个微笑:我给你们的银两里,不包括你们也可以问我问题。

呃,说得也是。大当家尴尬地笑笑,不再多说。

只有这两样消息吗?他去了交趾,师门的人在找他。苏姑娘重复了一遍,接着又问:那么,你们有见过他师门的人吗?

插嘴的那人说:有一个男人自称是他的师兄,在他离开后来找过。

我记得那男人个头不高,脸色很阴沈,但看起来就像个高手。听说他已经离开了,马上脸色大变,废话不多说,下山去了。

原来,不只我在找他她自言自语,红唇上扬。

沈默了一会儿,她起身:谢谢各位。

她将装着银两的袋子放在桌上,转身离开。接着又忽然回身说:对了,你们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大当家目露惊讶之色。这个姑娘难道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若是名字的话,我倒是知道,只是不确定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请说。

他说,他叫常希言。

常希言。她覆颂了一遍,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然后什么也没说,离开石屋,牵着马下山去。

山寨里的人动也不动地目视一人一马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过了许久,才有人开口:大当家,就让她这样走了,好吗?

大当家叹了一口气:不管她是不是官府的人,我们都得走了。她能找到这里来,那表示应该已经有人知道我们的藏身处了吧!

他又看了看桌上沈垫垫的袋子:还好有这点东西,够我们用一段时间了。

不过,中年男人的目光飘像向方:我老觉得奇怪,这姑娘,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交趾镇。不大不小的商业小镇,过去也是农田遍地,但随着商人的进驻与发展,渐渐地出现了许多商家跟驿站,也由于附近土壤适合做陶器,不久之后成了生产陶器的重镇,因此这一带的商家大多是以运送陶器作为主要事业。

那自称姓苏的姑娘依旧是一身黑衣,戴斗笠,牵着匹马,走在交趾镇熙攘的街上。路过的人很多,卖食物的小贩,上街采买的女士,做生意的商人,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没有人会注意到她一个不寻常的单身姑娘出现。走过了转角,她在一家小茶楼前停下。仰首一看,这看起来简陋的茶楼前,还摆了副古色古香的匾额,字迹苍劲有力,显然是出自高人之手。

伏虎,那上头这样写着,也就是小茶楼的名字。位于较为僻静街角的小茶楼,小得不惹人注目,但她已经打听过了,在这交趾,要问消息,非得来到这茶楼不可。

将马拴在门外,她走进茶楼。里头并没有多少人,十几张桌子,只坐了不到半数。一踏进这茶楼,她随即感觉到不一样的气氛。所有的人都转头盯着她看,里头几乎都是男人,即使是女的,也没像她这种年纪的年轻姑娘。她虽然不懂武,但却可以从这些人的眼神动作中看得出来,这些人均非等闲之辈。

她镇定心神,找了个位子坐下来。那些人又转回头,自顾自地吃东西,说话。这里的气氛依旧诡异,跟一般的茶馆不一样,每个人说话都像怕别人听到一样,尽量压低音量,因此茶楼里相当安静,只有些微听不清楚的话语生传入耳中,听起来怪不舒服的。

后头走出一个小二打扮的男人,脸上有一道疤,跟凶狠冷硬的眼神。姑娘,要点些什么。

茶。她说。

那小二点个头,又回去,没过多久捧着一壶热茶过来的,竟不是刚才那个小二,而是一个穿着寻常商人穿着,一脸斯文白晰的男人。他脸上漾着无害的笑容,将茶壶杯子放在桌上,顺便倒了一杯。

在下是这家茶楼的掌柜,敝姓秦,叫我声秦掌柜就可以了。姑娘怎么称呼?男人问。

我姓苏。

那么,苏姑娘会进来这里,应该懂规矩吧!男人脸上的笑容未变:咱们这儿卖的可不只是茶水,姑娘想买什么,尽管说。

我想买一个人的消息。红唇咽下一口茶,依她的经验,这茶算是上品。

茶楼里有些人已经转过头来看着他们,其余几个人虽没有动作,但却是凝神细听。

谁的。

大约一年前,他来到交趾,不,也或许可以说他是回到交趾。姓苏的姑娘停顿一下,似乎是在想该如何表达:他自称常希言。

秦掌柜依旧微笑,抬首环视四周:各位听倒了吧?

接着他又对苏姑娘一笑:请耐心等等,苏姑娘,知道的人自然会来找你。

秦总管转身离开,她可以感觉到,茶楼里有几个人已将感兴趣的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喝了三杯茶后,终于有一个独自一人喝着酒的中年汉子走过来,坐在她面前。

姑娘,你要花多少钱买我的消息?男人咧嘴笑笑,不过满脸的胡子遮住了一半表情。

那要看你的消息值多少钱。

挺了解的,姑娘。男人喝了自己带来的酒笑道:我叫程龙久,别人喊我一声屠龙久爷。

她瞥了瞥挂在程龙久身后的一把大刀,你有什么消息?

常希言这个名字,我听来挺耳熟的。黝黑的脸却有张鲜红的唇,程龙久裂开大嘴的笑有点不怀好意:不过姑娘,我想先问你一句,你跟这常希言有什么关系?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是吗?若你不说,我也不说了。程龙久作势拿起酒壶跟杯子要离开,但动作很慢,眼角仍直瞄着苏姑娘的反应。

若我说了,你就说?没思考多久,她就开口,黑色的眼瞳发出闪光。

那当然。程龙久又坐下。

她想了一会儿,形状好看的菱形红唇终于吐出几个字来:我跟那个常希言,一点关系也没有。

没有人发出声音,也没有人敢喘气,只是楞楞地看着这一切事情的发生。没有人想到,一向公认为寨内武艺最高强的二当家,竟这么轻易就被这男人打败。这么看来,前任大当家的眼光或许没有错。

大当家抖了抖手中长剑,将尖端的血迹抖掉,收回腰间剑鞘,冷然的眼光环视四周。各位弟兄们都见到了,还有什么意见吗?

没没的事

大当家,您既然都赢了,我们当然没话好说。

大家回过神来,点点头,没有人敢多有意见,只怕会跟不识相的二当家一样倒地不起。

把他的屍体带回去,其他的你们处理一下。大当家说,转身要回到马上,但却忽然浑身一僵,急急地回头,看着一旁屋子的角落。

是谁?

众人也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发现那角落里一个躲躲藏藏的白色身影。

被发现了。她暗忖,身子下意识地向后缩,但在看到其中几个人向她走来时,却不怎么想逃,只是单楞地站在原地,由着他们拖住她的双臂,把她抓到那大当家面前。

大当家,是个年轻的姑娘。

她被拽着跪倒在地上,坚硬的石块摩擦到娇嫩的膝盖,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应该是村子里的幸存者。大当家身旁一个表情沈稳的中年男人说:该怎么处置?

大当家看了看她,凌乱的黑发,苍白的脸色,染上黄色尘土的白色衣裙,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似乎是想从这女人的身上瞧出什么端倪来。过了许久,才吐出一句话:让她走。

这个大当家,全村的人都死了,难保这女人不会一个人露出为难的脸色说道。

就一个女人而已,可以做什么?大当家轻蔑地看着跪倒在地,低头不言语的女人。

大当家

照理说,这女人应该是只有死一条路。若是放她走,难保她不会再去找官差来抓人,若是留着,这女人对他们灭了全村的恨意,也难保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要自保,还是只能杀了她。

但大当家只是瞪了意欲劝诫的人一眼,冰冷的神色像是不容置疑。只是一个眼神,众人皆噤声不敢再劝。

大当家看了看她,说:姑娘,你走吧!

她终于抬起头,对上那双冰冷的眼:他们都死了,你要我走到哪里去?

天下之大,总有你容身之处。

你满意自己的容身之处吗?

一丝怒意闪过他的眼睛,周遭的人偷不禁倒吸一口气。没想到这个幸存的女人,竟然这么大胆地对上大当家。

男人看了她一段时间,眼里的愤怒一闪即逝,他挥挥衣袍,转过身。你走吧!能够活下来,就是奇迹。

你不怕我报仇?她的表情,眼里没有丝毫恐惧,只是看着男人。

你想报仇吗?

她沈默不语,低下头。

男人瞥了她一眼,对四周的人说:回去了。

那这姑娘

随她去。

大当家转身,正欲上马,听见后边传来细微的声音。

你不可以不可以就这样丢下我她细碎的声音像是在啜泣,但脸上却没有泪。

为什么?他好奇地回头。

不可以把我留在这里,他们都死了,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那你就自由了。

什么是自由?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就是自由吗?她抬起头,喃喃念着,眼里的恐惧,疑虑,逐渐扩大。

你不可以丢下我。

那你要我怎么做?

杀了我。她半跪着爬向男人,杀了我,求求你。

男人瞪着她,像是在看着什么奇特,从未见过的生物一样。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杀你?

都已经死这么多人了,多死一个又有什么差别?

她说得理所当然,男人却听得皱起了眉头。一旁随即有人说:是呀!大当家,这姑娘说得也没错,都死这么多人了,再多死一个也没差,不如你就成全她,否则我们可能会危险了。

男人似乎没有听到别人的劝诫,只是冷冷地看着跪在黄土地上的年轻姑娘,面无表情的脸下心思正在转动着。

放弃活命的机会,难道会比较好?

现在死,也好过以后得忍受颠沛流离的生活。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像你这种念过书的姑娘,应该不难找到出路。

但我只是一个女人,她说:一个女人要独自生存,何其困难。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依附于任何人,只求一死。她低下头,却可以看见一闪而过的坚毅眼神。

那大当家没说话,紧抿着唇,似乎在思虑着,又在压抑着什么。一旁的人看大当家不说话,以为因为对方是个年轻姑娘,大当家无法做决定,便多嘴道:大当家,若是您下不了手,小的可以

住嘴!男人怒叱一声,接着又转向她:你走吧!

她抬起头,眼底写满惊愕的情绪。为什么?

我不杀一个一心求死,手无寸铁的人。他说,俐落地回过身去,也似乎下定决心不再理会这姑娘。

其他人即使心中有不同的意见,也不改当场忤逆,只有随同整整装备,跟着大当家一同打道回府。

她依旧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抓着地上的黄沙。黑色的血液已经凝结,即使是用再多的泪水稀释,也无法回复原来的情况。

不杀手无寸铁之人,她喃喃地说:为什么不杀,都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了,为什么,为什么

蓦地,她直起身子,手中拿着不知从那里捡起的一把沾满血迹的小刀,忽然冲上前去,目标是背对着她的大当家。

同时警告的惊呼声四起:大当家,当心!

在警告声响起前,他就已经从身后的风声探出的端倪,锐利的气势带着绝望的杀意,他回身,反射性地抽出腰间长剑,往前一探,剑尖刺入了她的咽喉。

几乎没有感觉到痛,她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开了一个大洞一样,气体不断地灌入肺中,喉咙中,空虚地涨满身体。一张口,血液就不断地流出,直到温热的血落在自己的胸前,手上,她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受了相当严重的一击。

剑抽回,她的身体倒下。只看到那男人的的眼中闪过一丝她所不能理解的情绪,是愤怒,惊愕,怜惜,还是同情?尚未来得及细想,黑暗就已覆盖住她的眼睛。

一年后。

小小的茶棚下,坐满了喝茶歇息的人。有些人是路过进来喝杯茶,歇歇腿,有些人是附近住民,来这里吃吃喝喝,顺便聊聊天,算是平淡无奇的小镇生活中一点娱乐。

张婶,来杯茶。一个个头粗壮的中年汉子,一进茶棚就大声小声地吆喝着。

不久,后头一个微胖的妇人走出来,一边用围裙擦擦手一边说:一来声音就这么大,别吓跑我的客人。

有什么关系,中年汉子黝黑的脸上有着开朗的笑容:不管我大不大声,你这儿生意一样兴隆。

张婶泡了壶茶,放在中年汉子面前:喏,茶。还要什么?

来点腌菜乾好了,汉子说:还有一盘瓜子。张婶,我要河西来的那一种。

是是,随你点什么,这家伙还要挑好货,张婶瞥了汉子一眼:只要你别赊帐,点什么都行。

汉子呵呵一笑,大手拍拍自己的腰腹,结实的声音可以知道那里头似乎放了满满的什么东西:你别担心,张婶,今儿个我把以前赊到现在的全都还清。

怎么,王大助,发财了?邻桌一个白发秃头的老头子说。

可不是吗?王大助笑道:最近顺利送了批货,赚了一笔,总算不用再赊帐啦!

同时,茶棚外响起了规律的马蹄声,没过多久,便看见一个穿黑衣,带着遮住面容斗笠的女子,牵着一匹棕色骏马走来。她将马拴好,让牠喝点水后,走入茶棚内,找个位子坐下。

这一代单身旅行的年轻姑娘并不多,因此这女子的出现,颇引人侧目。张婶随即上前招呼:这位姑娘,要来点什么?

茶。细细的嗓音说,不拖泥带水。

黑衣姑娘始终未脱下那顶斗笠,其余人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便又回过头去聊天。

真是难得,你竟然还可以顺利送出批货,你到底是走了什么好狗运?邻座的几个人又开始与王大助聊起同一个话题。

可不是吗?这都要靠最近官府抓山贼抓得勤,所以这一阵子比较少遇到抢劫了,当然可以把货顺利送出去啦!

说得也是,还好这一年来,那些山贼也不再这么猖狂了,否则我们老是过得提心吊胆的。另一个老头子点头称是。

我以前呀,押货老是遇上那批山贼,货全没了,命也差点丢了,那里赚得到几个钱?王大助说。

最近米粮也变多了,天候好转,也少了山贼来抢米粮,大家伙儿日子好过多了。

说到这件事,就让我想到去年邻村发生的事情一个中年妇人不胜欷嘘,眼中带泪地说:可怜我三婶的姨妈的儿子一家人,全都死在那批该死的山贼手下。我还记得那时候的情况,血流得满地都是。

别再说了,事情都过去了。旁边一个看似她丈夫的男人安慰说。

是呀是呀,现在那批山贼,已经被官差绞得无处可逃,全都躲到山上去,恐怕也不会再来了。

总算是轮到我们这儿过好日子了。大夥儿开心地笑了起来,互相举杯致意。

这位大叔。

王大助正喝了口茶,却被一旁窜出的声音吓得几乎吐了出来。他抬头一看,发现是那黑衣姑娘,就站在他的桌边,斗笠下一双黑幽幽的眼望着他。

咳,呃姑娘,请问你有什么事?王大助大约是今生第一回被个年轻姑娘这样明目张胆地盯着看,不禁有些害臊。

你们刚才说的山贼,是怎么一回事?那姑娘问。

众人皆抬头望了望这陌生的姑娘,终于秃头的老头子先开口:这位姑娘,你是外地人,大概是没听过,我们这一代,这十几年来,都被一批山贼所骚扰,一直到这一两年才好过一点。

刚才我听这位大叔说,因为官差绞得厉害,这批山贼现在已经没地方可去,躲了起来。请问,有谁知道他们躲在什么地方?

还不就在西山上一个农家年轻小伙子快嘴说道,却又被老头打断。

姑娘,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只是想探听一个人的行踪。姑娘语带保留地说。

那跟山贼有什么关系?

那些山贼或许认识我要找的人。

众人对看几眼,露出为难的神色,老头子继续说:姑娘,就算现在这批山贼被官差给绞得无路可去,也很少能下山抢劫,但他们毕竟还是山贼,要去找他们,也实在太危险了点。

我只是要打听他们现在在那里而已,要不要去,还没决定。

姑娘,虽然那批山贼人数已经变少了,但对我们这些老百姓来说,还是怕他们,所以没人会想要跟他们接触的。老头子说,长叹了一口气,沈思一会儿:只是前一阵子我听官差说过,那批山贼,现在应是躲在西山上,但并不清楚在什么地方。

西山还挺大的,姑娘,王大助说:你要找,也不知从何找起,还是算了吧!

若是住西山一带的人,总有听说吧!这姑娘似乎并不打算放弃。

这我们就不清楚了。

那姑娘沈思了一会儿,又开口:那么我想

姑娘,你还是别去,不管你找的人是谁,我劝你还是别跟那些山贼打交道。老头子很快地打断她的话,茶棚里所有人也都拚命点头。

您别紧张,我只是想问,那位大婶说的,去年那批山贼灭了邻村的人,现在葬在哪里。遮住一半面容的斗笠下,露出的红唇微微上扬。

那妇人说:就在村子以前的广场上,因为死的人太多,有的还残缺不全,索性全都葬在一起了。

谢谢您,大婶。那姑娘说,回身将茶钱放在桌上,接着走出茶棚,牵着马离开。

等等,姑娘,直到她走了一段距离,妇人才像忽然想到一样跳了起来:我还没告诉你那村子怎么走

别喊了,人都走远了,白发老头子说,眯得细细的眼望着姑娘离去的身影:况且也不用说,我看她似乎知道村子在哪里。

啊?邱老爷,你是在说什么?王大助搔搔头,不解地问。

你没看她走的是正确的方向吗?

交趾镇。不大不小的商业小镇,过去也是农田遍地,但随着商人的进驻与发展,渐渐地出现了许多商家跟驿站,也由于附近土壤适合做陶器,不久之后成了生产陶器的重镇,因此这一带的商家大多是以运送陶器作为主要事业。

那自称姓苏的姑娘依旧是一身黑衣,戴斗笠,牵着匹马,走在交趾镇熙攘的街上。路过的人很多,卖食物的小贩,上街采买的女士,做生意的商人,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没有人会注意到她一个不寻常的单身姑娘出现。走过了转角,她在一家小茶楼前停下。仰首一看,这看起来简陋的茶楼前,还摆了副古色古香的匾额,字迹苍劲有力,显然是出自高人之手。

伏虎,那上头这样写着,也就是小茶楼的名字。位于较为僻静街角的小茶楼,小得不惹人注目,但她已经打听过了,在这交趾,要问消息,非得来到这茶楼不可。

将马拴在门外,她走进茶楼。里头并没有多少人,十几张桌子,只坐了不到半数。一踏进这茶楼,她随即感觉到不一样的气氛。所有的人都转头盯着她看,里头几乎都是男人,即使是女的,也没像她这种年纪的年轻姑娘。她虽然不懂武,但却可以从这些人的眼神动作中看得出来,这些人均非等闲之辈。

她镇定心神,找了个位子坐下来。那些人又转回头,自顾自地吃东西,说话。这里的气氛依旧诡异,跟一般的茶馆不一样,每个人说话都像怕别人听到一样,尽量压低音量,因此茶楼里相当安静,只有些微听不清楚的话语生传入耳中,听起来怪不舒服的。

后头走出一个小二打扮的男人,脸上有一道疤,跟凶狠冷硬的眼神。姑娘,要点些什么。

茶。她说。

那小二点个头,又回去,没过多久捧着一壶热茶过来的,竟不是刚才那个小二,而是一个穿着寻常商人穿着,一脸斯文白晰的男人。他脸上漾着无害的笑容,将茶壶杯子放在桌上,顺便倒了一杯。

在下是这家茶楼的掌柜,敝姓秦,叫我声秦掌柜就可以了。姑娘怎么称呼?男人问。

我姓苏。

那么,苏姑娘会进来这里,应该懂规矩吧!男人脸上的笑容未变:咱们这儿卖的可不只是茶水,姑娘想买什么,尽管说。

我想买一个人的消息。红唇咽下一口茶,依她的经验,这茶算是上品。

茶楼里有些人已经转过头来看着他们,其余几个人虽没有动作,但却是凝神细听。

谁的。

大约一年前,他来到交趾,不,也或许可以说他是回到交趾。姓苏的姑娘停顿一下,似乎是在想该如何表达:他自称常希言。

秦掌柜依旧微笑,抬首环视四周:各位听倒了吧?

接着他又对苏姑娘一笑:请耐心等等,苏姑娘,知道的人自然会来找你。

秦总管转身离开,她可以感觉到,茶楼里有几个人已将感兴趣的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喝了三杯茶后,终于有一个独自一人喝着酒的中年汉子走过来,坐在她面前。

姑娘,你要花多少钱买我的消息?男人咧嘴笑笑,不过满脸的胡子遮住了一半表情。

那要看你的消息值多少钱。

挺了解的,姑娘。男人喝了自己带来的酒笑道:我叫程龙久,别人喊我一声屠龙久爷。

她瞥了瞥挂在程龙久身后的一把大刀,你有什么消息?

常希言这个名字,我听来挺耳熟的。黝黑的脸却有张鲜红的唇,程龙久裂开大嘴的笑有点不怀好意:不过姑娘,我想先问你一句,你跟这常希言有什么关系?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是吗?若你不说,我也不说了。程龙久作势拿起酒壶跟杯子要离开,但动作很慢,眼角仍直瞄着苏姑娘的反应。

若我说了,你就说?没思考多久,她就开口,黑色的眼瞳发出闪光。

那当然。程龙久又坐下。

她想了一会儿,形状好看的菱形红唇终于吐出几个字来:我跟那个常希言,一点关系也没有。

既然没关系,你找他做什么?

没关系就不能找人吗?她反瞪了程龙久一眼。

是没有程龙久狐疑地看着苏姑娘。他在江湖上打滚多年,各式各样的人都见过,也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些人。但眼前的姑娘年纪轻轻,却有着少见的伶牙俐齿与睿智,顿时让他感觉自己面对的其实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不过,要找一个人,总有原因吧!

受人所托,可以吗?

听起来就像敷衍了事,但程龙久也没办法反驳,只好叹一口气。好吧!姑娘,你想知道些什么。

这姑娘看了看程龙久,似乎是确认了他有坦承的意图,才开口:我要知道这个人是谁,做过什么,出身是什么,曾经经历过什么事,现在在什么地方。

换句话说,你除了知道这个名字之外,对他根本就是一无所知嘛!

不然我为何要来这里探听消息?

嘿嘿,说得也是,你这小姑娘挺不错的,够上道,程龙久摸摸胡子呵呵笑,想着要是自己的儿子够大,准把这姑娘娶回家作媳妇。既然这样,我们也算有缘,我就告诉你多一点好了。

她只是哼了一声,似乎不怎么想跟他有缘。

江湖上奇人异士这么多,常希言这个名字并不算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因为时间一过去,人们就会忘记许多事情。但在这个交趾镇,倒还算有一点名气,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记得他。

你就是其中一个,不是吗?

程龙久笑了笑:姑娘该知道,咱们这交趾镇,有名的不只是陶器跟驿站而已。在城外东边,有个过去三十年来颇有名气的地方,叫做祈门。

她眼睫毛动了一下,却没什么表情反应,彷佛连听都没听过。

这祈门在十年前,也算是江湖上一个很大的组织,听说前任门主在位时,手下还曾高达一千人。不过后来不知怎么搞的,就渐渐没落了。程龙久以一副不胜欷嘘的表情说:想来人生就是这样,总是有起有落,风水轮流转

久爷,你离题了。她提醒。

是是,抱歉呀,人年纪大了就是这样。他奘傻一笑,继续说:常希言是祈门的人。而且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是门主常念枫十几个养子之一。

养子?

常念枫自己本身只有一双儿女,不过他会从门徒里挑选几个有资质的人作养子养女,给予比较特殊的训练,担任祈门的重要职务。程龙久停了下,想一想:常希言的出身并不清楚,只听说他似乎很小就被送进祈门,成了常念枫的养子。在常念枫自己的儿女跟一批养子养女中,大概也就属他跟他的师兄常正祀,还有常念枫的亲生子常介恒最优秀。当然,最优秀的,也是最容易被人攻击的目标。

三年前,常念枫猝死,整个祈门陷入一片混乱,不,应该说,是杀得血流成河吧!

血流成河四字,让两人同时陷入不同的回忆中,并没有注意到周遭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专注在程龙久叙述的故事上。

常念枫死得太突然了,并没有留下遗言说明谁是继承人。虽然大家都知道,常念枫私心里是希望由自己的儿子常介恒继承,不过有心人士当然会把握这个混乱的机会。毕竟祈门门主在江湖尚可算是响当当的名号,那个有野心的人不想要?

祈门开始大混战,陷入门主争夺战,常希言当然也被卷入了,毕竟他的实力足以跟常介恒抗衡,不过听说他倒是没有继承的意思。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不想犯人,人却会来犯你。常希言大概是受不了师门内的自相残杀,就自行离开,失踪了好一段时间。

祈门的状况怎么样?

常希言离开,就演变成常介恒跟常正祀竞争的局面,后来是常介恒输了。照理说,常正祀应该是可以继承师门,不过他似乎对常希言一直有很重的戒心跟偏见,老觉得这个师弟有一天会回来抢了他的位子,所以又派人到处去找人,甚至拿其他师兄弟的性命作威胁。

一年前,听说就是因为这样,失踪了的常希言又出现在交趾了。

他是为了谁回来?

因为这个问题,让程龙久多审视了这苏姑娘几眼。够敏锐,不用多说,就能从他的话里猜出些许端倪。这个聪明的姑娘要真是他的媳妇不,他想自己可能会被她克得死死的,连同他那可怜才十岁的儿子。

常希言这个人总是独来独往,不过,对兄弟姐妹间倒还挺讲义气的。他对师兄弟很照顾,尤其听人说,他跟常念枫的女儿常凝凝是两小无猜,连常念枫似乎都属意他当女婿。

常介恒死后,几个原本支持他的师兄弟都被常正祀抓了,当然包括常凝凝在内。常正祀就用这一点威胁常希言,他要不回来,这些人全都得死。

然后呢?

他是回来了,一个人力拚这么多人,尤其还有一个死也要取他性命的常正祀。程龙久摇头叹息:我就说江湖人是要讲义气,但这小子也未免太傻了。回不回来,那些人或许都得死,为什么得拚上这一条命?

或许他是想,逃总比面对好。她说,接着意外地接收到站在柜台后秦掌柜的眼光。斯文男人依旧笑容满面,但这回眼光却带了点深意。

我是不知道为什么,总之他是回来了,无可避免当然是得面对一场浴血之战。那状况可精彩了,真可谓以一档百,我是到这个时候才知道那小子有多厉害。他的长剑在他手中简直就是随心所欲,每到一处,必定见血。当场刀光剑影,地都被染成红色的。

这常希言厉害,但常正祀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到了最后,还是演变成师兄弟大对决。只是常希言因为已经负伤累累,比较吃力,但还是奋力一战。程龙久说得喝了一大杯茶,抹抹脸:这两个人都使出毕生绝学,几乎要把祈门武功的精华发挥到极致。常正祀长于腿功,而常希言擅使剑,两人各有长短,一来一往,不到死不认输。

谁死了?她问。

没人死,两个人都受了重伤。不过,第一个倒下的人是常正祀。

常希言为什么没有杀他。她说,但这话说得很小声,想是在说给自己听的。

我怎么知道?其实我也觉得应该结果他的性命。常正祀这人的个性我是不太喜欢,不认输,野心又大得很,爱耍些小心机的,很烦人。程龙久说:也或许是他已经无力了,常正祀倒下后,常希言也没撑多久。

他去了哪里?

有人送他去疗伤,听说在幽州那儿。

现在还在那里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一年来都没他的消息,也没回来过,谁知道他是生是死。程龙久耸耸肩。

她思索了一会儿,又问:祈门最后怎么样了?

常正祀输了,也受了重伤,大概是觉得丢脸,躲了起来。常希言也无意继承,所以祈门就由常凝凝接手。不过因为这几年来的内斗,损失太严重了,也撑不起来。半年前,常凝凝嫁给广洋会的少主,离开交趾,祈门就结束了。

结束了,抚养他成长的师父死了,生活数十年的师门灭绝了,青梅竹马的师妹嫁人了。什么都没有了。这样的他,可以了解她的感觉了吗?

姑娘,你还想问什么?程龙久看她兀自沈思不语,又问。

你确定他还活着吗?她一抬头,却是问出这样的问题。

程龙久楞了一下,不确定,但我想,应该还活着。

我知道了,谢谢。她从随身行李中拿出一小袋装着银两的袋子来,放在桌上:久爷,这些就给你

但程龙久打开袋子,只拿了一锭银:我说过,总觉得跟你挺有缘的,所以就只拿这些好了。

这不好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程龙久豪气地笑笑,拿了自己的酒壶跟杯子,又回到原位。

她微微一笑,将茶钱放在桌上,也起身离开。

这位姑娘。

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回头,看见唤她的是一个轻便装束的中年妇人。

我是从冀州那儿来的,我听说,冀州的官府在找一个姓苏的年轻姑娘。中年妇人转着精明的小眼:你刚说你姓苏吧!

她只是笑,没有说话,然后转身走出茶楼。

秦总管跟着她一同走出来。苏姑娘,你别介意。我们这儿是买卖情报的,难免会出现这些人。

我知道。

苏姑娘,你要去幽州吗?

我会去,反正都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了。

秦掌柜没说话,只是看着白晰面容上隐隐浮现的疲惫。他似乎是在考虑什么,接着开口道:你到了幽州,找一个人称医神陆常的人。

苏姑娘抬眼看秦总管,有点惊愕。其实你认识他,是吧!

你说呢?一样是斯文的笑,不带任何意义。

谢谢你,秦总管。

好好照顾自己,苏姑娘。

她接收下这句叮咛,也多看了秦总管几眼。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她想。微微颔首,她牵着马,离开伏虎茶楼,离开交趾,离开他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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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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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恩情》文笔幽默风趣,故事情节跌宕起伏,难得的佳作,:让人了解接触不到的另一残酷铁血有情有义精彩纷呈的“世界”。

作者:官云麟类别:武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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