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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天依双手贴地,一头重重磕下,再次扬声道:“女儿愿嫁唐天戈为妻,求爹爹成全!”
再次听到这句话,洛国公气得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哼笑道:“为妻,你以为你嫁过去你能为妻?他唐天戈早已有了正室,你嫁去就只能是个妾!”
最后一句让洛天依身子猛地一抖,她何尝不知道她若是嫁过去最好也之能是个侧妃,但侧室不也是妾吗?可如今嫁他是最好的选择,况且,这的确是她心中所愿。
贝齿轻咬红唇,洛天依看着身下的地板,酸涩一点点弥漫上眼睛,“女儿知道。”
“知道你还嫁!”
一阵嘭声响起,洛国公拍案而起双眼圆睁看着下方俯首的女儿,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正是知道我才要嫁!”洛天依猛地抬头看向被怒气气红了脸的洛国公,声音清脆,又异常坚定,“爹爹,当今圣上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广开言路,明达重才的皇帝了,现在他把他身下的那个位置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洛家掌管凌国大半兵权,他迟早都会拿洛家开刀。洛家太显眼,就算我们向皇上表明一万遍衷心他也不会信的。与其这样,我们还不如重新择一明主,扶持上位,也算为我们将来做打算啊!”
“哼,所以你就选择了唐天戈?”
“是,唐天戈本就是一国储君,又有华家支持,其为人为政亦有君子风范,是上位者的最好人选。而且...”话语突然一顿,洛天依唇角翕动两下,眸中柔光闪过,缓缓道,“女儿是真心爱他。”
“荒唐!”一本书突然从上方斜飞而下,擦着洛天依的额头落到地面。洛国公长袖一拂,指着她道,“那唐天戈早已遵从圣旨娶了华家华晓初为正妃,我洛家嫡女怎么能嫁与他做妾!就算是天家也不行,收起你那些情情爱爱,这件事我绝不同意!滚!”
洛国公说完便转过身去,不愿再看洛天依,但那不断颤动的手指还是泄露了他此时的愤怒。
洛天依见父亲态度决然,却也知道这件事若今晚不解决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遂膝行几步,扯住他的袖角,道:“爹爹,我...”
洛国公一把抽出袖角,道:“你什么都别说了,我是不会同意的。洛家不需要牺牲自己的儿女来成全后世的生存,更不会委屈一个女儿来偷得未来的荣华。我不会将你嫁入皇家,你也别想嫁入皇家!你今夜就在这里好好反省吧,那唐天戈绝非是你的良人!”说完,大步一迈便走了出去。
四天后,凌都下了开年后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的滴落在屋檐上。洛天依在书房跪了三天,最终因心力交瘁而晕倒。
而在这四天里,唐天戈依旧如往常一样一下朝便抬着千金聘礼在洛府门前站着。在听闻洛天依晕倒后更是派人暗中送来了不少补品,信也由每日的一封改成了三封。
但即便是这样守着,他也再也没进过洛府。只因洛国公早已吩咐,只要看见太子到来便将大门关上,谢客不开。而洛天依更是被洛国公禁在了府中,不得出府。
而就在洛天依被禁的第二天,宫中传来消息,皇后在御花园举办春日宴,邀请凌都名媛参加。洛天依作为洛府唯一的女儿,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凌都地处南方,气候温暖,而早在元宵之前便已立春,所以即便在其他地方还受着冬日之寒时凌都便已春暖花开了。而这场春日宴,其实就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宴,每年一次,从不间断。
洛天依因唐天戈的提亲而更加声名大噪,那些普通世家子弟再没有一个敢上门求亲,而其他皇子见了皇帝对太子近日的态度也更是不会搭讪她了。如此,整个宴会上,她倒是成了最清闲的一个,以致于中途离席也无人知晓。
绕过迂回的廊榭,洛天依终于看到了御书房三个大字。
守在门外的是德公公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这个小太监她认识,当初德公公来洛府喧旨的时候就有他,看起来是个机灵的。
洛天依款步上前,对小太监轻声道:“臣女洛天依求见皇上,还请公公通报一声。”
小太监一眼便认出眼前的女子是洛国公府的千金,更是皇上亲口称赞的女诸葛,将来定是前途不可限量。认定了这一点,小太监连点头笑道:“洛小姐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
不稍一会儿便有人出来,但这次出来的却是一大拨人,宫女、小太监还有德公公。
洛天依看着笑着向自己走来的德公公,微微俯身行了一礼,便连忙被他扶起。
德公公看着眼前的清丽女子,心中亦是敬佩,连带着眼神也多了几分澄明,真是世间妙人,凤鸾之姿也不过如此。
“洛小姐请吧,皇上在里面呢。”
“谢公公。”
洛天依进去后门便被关上,霎时,整个御书房内便只剩她和皇帝二人。
宁昭帝站在案前正在持笔轻勾,应该在作画,但从他微勾的唇角来看,似乎在作画。
洛天依视线从上方一掠而过,又回到地面,裙摆一掀便跪了下去。
“臣女洛天依参见皇上。”
宁昭帝看也没看下方的女子,手中挥毫不停,却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朕曾经允诺你一个请求,让你想到了便来找朕兑现。如今可是想到了?”
“是。”
“说吧。”
洛天依双手伏地,头磕与上,道:“臣女恳请皇上赐婚。”
宁昭帝描画的笔一顿,道:“噢,可是戈儿?”
“正是太子殿下。”
蘸了点墨,笔端继续勾勒。至始至终,宁昭帝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这副画上,“好,朕答应你。但戈儿早已有了正妃,你嫁过去便只能为侧妃。不过你要记住,无论是正是侧,既然嫁给了他,就要一心为夫。知道了吗?”
压住心头的喜悦,洛天依恭敬的道:“是,臣女明白。”
“好,退下吧。”
“臣女告退。”
直到洛天依退下,宁昭帝才从案上抬起头来。而案上那幅画,浓墨重彩,赫然正是大凌的江山图,但在那图的中央却有一只白虎腾跃其上,栩栩如生。
宁昭帝看了看案上的画,唇角微勾,向外面道:“来人,传洛国公进宫。”
御书房他不是第一次进,但今日却被皇上莫名其妙的召进宫,洛国公一时也不知道皇帝所为何事。
洛国公一进屋,宁昭帝便迎了上来,一脸笑意的道:“洛卿来了,快坐。”
自己每一次见皇帝,他都是这般热情的模样,但洛国公却知道这绝不能当真,遂恭敬的道,“谢皇上。”
洛国公入座后,宁昭帝便回到案前,将白日里一直摆着的那幅画拿起,道:“今日朕刚画了一幅丹青,正好洛卿进宫,快给朕看看。”
“臣遵旨。”
接过太监手上的画,洛国公展开一看,顿时心头一跳,脸色微变。画上的白虎身形庞大,几乎占据半个河山。他是将,怎么会不知道白虎代表的是什么含义。
皇帝这是在变相的警告他!
难道,皇帝准备动手了?
就在他暗自心惊时,一道声音却传来,“朕听闻太子对卿家小姐甚为中意,意欲娶回宫中,却被洛卿拒绝了。不过,依朕看,那两人郎才女貌,又情投意合,还是挺合适的。洛卿以为如何?”
“皇上说的是。”
夜里,洛国公突然被召进宫,等回来时已是半夜。
洛天依自洛国公进宫后便一直心神不安,但直到洛国公回来后,自己也没被父亲传见。
一夜未眠,第二天清晨,洛天依刚刚梳洗完,管家便来到院中,说是老爷要见小姐。
来到正厅大堂,洛天依一看,里面已站了不少人,家中哥哥弟弟俱都到齐。正中,洛国公负手而立。
“爹爹。”
洛国公看着洛天依,淡淡颔首,眼中平静又深邃,道:“你来了。”不待洛天依答话,环视了一下四周,“今日便当着家中众人,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誓要嫁给唐天戈?”
洛天依一怔,心中忽的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为堂内的低气压而呼吸微敛,但还是点头道:“是。”
洛国公忽的笑道,但明显是被气的,“好,既然你执意要嫁唐天戈,那为父便成全你。不过,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洛家的人,我也没你这种女儿!”
“父亲!”
洛天依闻言眼睛忽的睁大,嘴唇嗫嚅几下却什么也没说,反倒是周围的兄弟大惊失色,纷纷看向洛国公。
拼命抑制住眼中的酸涩,洛天依掀开裙摆,对着洛国公的背影重重跪下,俯首道:“不肖女洛天依叩谢父亲成全!”
“小妹你在说什么!”
“阿姊...”
没有理会几人的惊讶,洛天依对着洛国公三次叩首,道:“天依不肖,愧对父亲多年哺育之恩,惟愿来生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爹爹的生养恩情。望爹爹保重。”
转身,对几位哥哥再次叩首,道:“天依今后不能再侍奉父亲左右,还望各位哥哥尽心尽力,侍奉父亲他老人家。保重。”
说完,起身,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外面还下着连绵的春雨,不稍一会儿便将衣服打湿。洛天依站在府外终于就着越下越大的雨哭了出来。
珠儿站在一旁,看着悲恸的小姐,气道:“小姐不就是嫁个人吗,老爷既然连女儿都不要了!他怎么狠得下心?”
洛天依看着门前檐上的洛国公府四个鎏金大字,心中悲怆,却也道:“你莫要怪父亲,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洛家位极人臣,自古盛极必衰,父亲知道洛家必不会长久。父亲一生最看重的便是洛家的几个儿女,而把我嫁给太子是最好的方法。虽不知最后结局到底如何,但有了太子的庇护,日子总会好的。但前提是,我必须和洛家断绝关系,这样,日后一旦有什么事才不会牵涉到我。”
越说心中越是悲痛,洛天依双手捂住脸庞,道:“父亲这是竭尽全力保我周全,可我...”
珠儿闻言亦是喉中微哽,一手搭上洛天依的肩,道:“小姐...”
洛天依抬头微微笑笑,最后看了眼自己生活的十六年的洛府,道:“珠儿,从今往后,我们没有家了。”
说完便转身欲去,却在身子转过的一刹那,看到了站在门前石狮旁的那抹熟悉的身影。依旧是一袭墨绿织就的锦袍,依旧是俊逸温和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