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才静静地等着，有志者事竟成，这是学校教员经常教育学生的话，他记得非常清楚。
很奇怪，没多少时间，那味道居然慢慢地淡了，久入芝兰之室，不闻其臭，王师才也知道适应这种现象。
在农村时，他曾经被老汉儿（父亲）*着倒过桶，也就是挑着粪桶，到街上挨家挨户收人家前一夜集存下来的屎尿。起初，那味道也很难闻，但过了几家，就没什么感觉了，跟挑着两桶水没有区别。
再过一会儿，那味道居然一点也没有了，王师才有意识地吸了几口，空气中确实没有了味道，并不是所谓的适应。
也许，刚才，有个什么东西的尸体被水冲到了石头下面，所以才有了那种味道，现在，那东西又被水冲走了，所以味道自然就没有了。
王师才有些庆幸，如果自己没有这样的毅力，很难取得别人的信任。
那人似乎收了功，从怀里掏出两个小陶罐来，放到了身体的另一侧，揭开了面上的一张黄纸。
王师才虽然看到那人在动，但却看不清他在干什么，见那人还是对自己视而不见，也不好先说话，相信等他把眼前的事完成，一定会对自己的坚持给予一个回报。
等了一会儿，王师才忽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冷，但觉得那冷跟平时很不一样，它直往毛孔里钻，觉得异样，禁不住朝侧面一看。
王师才这一看，立即全身寒毛倒竖，不知何时，那人另一侧，居然有两个人，也是盘膝坐着。如果说那是人的话，的确有些勉强，他们的身体有些飘浮，若隐若现，那不是传说中的鬼还能是什么？
但看它们的姿态，凝重而又专注，并不像一般的鬼那样轻浮孟浪，倒跟那人一样像个修道者。
王师才冷静下来，寒气便弱了一些，也不能再往毛孔里钻。
现在，他已经觉得，身边的这个人不但是异人，而且一定是一个得道之人，也差不多就像个神仙，因为能驱鬼的人，非神仙不能。
这个师，他是拜定了，不然，这辈子怕是再难找到这样的机会。看来，老天对他还是公平的，虽然前面十七八年算是白过了，但今天，终于能够如愿。
王师才瞟一眼侧面的三个人或者鬼，也调整了自己的坐姿，尽量跟他们保持一致。
他曾经听别人讲过，修习道法的人有一种手段，就是默师法相，据说，只要能盘腿打坐，心里专注地默想师傅的法相，也一样能获得师傅的法力。
于是，王师才坐好后，仔细地看了那人的侧面，然后微闭了双眼，在脑海里想象着他的形象。一时间模糊了，他就再看一眼，再默想。但是，那人提供给他的始终只是侧面相，根本就看不到脸面，不知道这是不是能产生法力。
王师才的悟性还是挺高，没多久，他居然就能将那人的形象刻在脑海里，只需要动一下神，立即就能浮现于眼前。
过了一会儿，王师才果然感觉到不同来，他的体内有一股热气开始向四周发散，刚才的那股寒气，一点也感觉不到了，而浸入体内的，也很快被*了出来。
王师才更有信心，也更专注地盯着心中的那幅侧面相。
突然，他听到了旁边衣服的摩擦声，睁眼一看，那人居然站了起来。
王师才也跟着站起来，但是，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些，没有能看清那人的脸。
那人收起那两个小陶罐，不知何时，那两个极可能是鬼的人，已经没了踪影，看来，他们定是住在陶罐里的。
那人走到石头的边上，纵身一跳，就落向了江面，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发出落水的声音。因为这石头正好挡住了月光，看不清下面的情况。
王师才一看，急了，也跟着跳了下去，“咚”一声，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水里。
水并不冷，因为朝向江岸，也比较平静。
现在，王师才看清楚了，那人仰面躺在水面上，离水有一两拳的距离，并没有沾到任何的水，他的手轻轻地划着，人着像浮在空中飘走了。
这再次证明那人已经不是一般的人，也不是一般的异人，定是得道高人。
那人飘得极快，一转眼，就离王师才有了三丈多一点的距离。
王师才赶紧全力划水，因为动作比较大，所以搅得水发出很大的声响，而且声音也非常的凌乱。
那人上了岸后，立即朝下游走去，没有等一等的意思，甚至头都没有回一下。
王师才游到岸边，急匆匆地赶上去，这次，再没有什么阻隔，他靠到离那人只有四五尺的距离。如果他愿意，大可以超到前面去，看看那人的真面目，但他没有那样做，他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好奇心，因为那是绝对的不礼貌，会坏事。
过了王家沱，前面窍角沱的那片杂树林，每一次的失败，都因为那片树林，这次，绝不能再让它成为障碍。
王师才跟得更紧了，离那人不过两尺的距离，应该算是紧紧跟随了。
不过，这时，又一种感觉侵到了王师才的大脑里，先前闻到的那股恶臭又出来了，只是没有那么浓，但味道完全一样。
难道，那股味道是从那人身上发出来的？
但为什么会一时浓一时淡呢？这完全不可以以鼻子的适应来解释。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洗澡的原因，但这味道并不像正常机体发出，如果作个比较，倒有些像肉体腐烂的味道，但也有区别，肉体腐烂的味道绝不会有攻击性，这玩意儿，简直就像能主动朝你的肉体里钻，*得你全身反应。
这是地狱里来的味道吧！王师才不由得这样想。
这是为什么呢？一个得道高人，怎么会有这种味道？
来到杂树林边，那人突然有些犹豫，步了慢了一些，正沉思的王师才差点就撞到了他的身上。
那味道，已经很浓了。
王师才打起精神，一心一意地跟在那人身后，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保不住在一眨眼之间，那人又消失无踪了。
但这次，王师才的运气很好，几分钟后，他就跟着那人出了小树林，继续朝下游走去。
过了窍角沱，就是苗背沱，看来，那人还得朝下游走去，他这是要走到哪里呢？
王师才一点也不怀疑，只管跟在后面。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来到了大佛寺前。
大佛寺，处在长江的一道弯上，只要向上游过了大佛寺，重庆城就赫然在目，特别是朝天门那三角形地带，一目了然，如果是顺水而下，只要过了大佛寺，就再看不到重庆城。
虽然大佛寺的主像只有不到十丈高，平时也见不到什么香火，但是，影响却很大，但凡行船之人，进出重庆城的船只，都得在船上烧起香烛，拜拜大佛，让他老人家保佑行船顺利。
那人到了山崖下，踩着那几个小石窝，爬到了半腰上的一个石洞里。
王师才也试着向上爬，却非常费力，因为石壁上除了那几个石窝，几乎没有着力之处。
这道石壁并不很高，不过十丈，宽也不过十丈，底部有些小的石龛，供奉着一些小佛爷。半腰上只有一个大概能容一个人躺下的石洞，里面什么也没有了。
童年时，王师才经常和同伴到这里来玩，对于这里的情况非常熟悉，所以虽然处在夜里，也一样很清楚。
那为什么会选这样一个地方落脚呢？佛与道，那可是水火不容的两家呀！
而且，这里也算不上名山大川，像这样住在石洞里，那不跟个乞丐差不多吗？
当王师才想到说书的人说过八仙中的铁拐李也是个又脏又臭的乞丐时，也就释然了。
王师才在手掌心里吐了一口唾沫，双掌互相搓了几下，正准备朝上爬，却发现那人朝下来了，他赶紧退到一边，恭恭敬敬地迎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