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虞听出了那话里凌冽的意味，心头冲动，竟直接说了出来：“阿忱，罢了吧。”
“复仇，如何复仇？再悄无声息地杀了温念，像你杀掉苏蕙一样？抛弃她们，不理会她们，让她们自己绝望，等她们死掉之后，才突然发现自己竟错过了那么多，连身边人心里真正在想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自己猜测却再也得不到答案？”
“你猜你要是一直这样制造是非下去，会有什么结果？你会惹恼皇上，你会没了性命！韩虞在这世上也只你一个兄弟，我不想什么都不做看你死。”
“就算温念真的恨苏蕙，那也只是因为你。你明知道温念对你的心思，你明知道温念因为晋王府的事对这京城里的人和事有滔天恨意，你却还是放纵她的执念。”
温忱坐在那里，无声地，随着韩虞的话，回想自己这些年。
可能他真的错了。
“你为什么放纵她们？”
话说到这里，韩虞也再无所谓了，温忱出乎他意料地冷静和清醒，他愿意在这里将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完：“阿忱，我知道你心里从来没放下过，温忆的死，晋王府，被迫的亲事。”
“你自己想复仇，自己想反抗，自己却不能，你看着温念的恨意和你那般相像，便放纵她如此不予纠正，让她长歪了变成你认不出的模样，对苏蕙冷漠以之泄愤。”
“我知道你是随性为之，从不愿多想一点自己的用心，”
“可这些不该怪苏蕙，不该怪温念。这些该怪你，温忱，这些该怪你。”
韩虞一脸豁出去了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坚决：“哪怕怪我父皇，恨我父皇，温忱，别恨她们。”
“不，你说的没错，这些本就都该怪我。”
温忱定定地道。
“可我都没想到，你竟爱上了苏蕙。”
韩虞犹豫了一瞬间，终于苦笑道出……
是，可他竟爱上了苏蕙。
她是尚在的时候自己永远都不想理会的那种存在。
因为她也是年轻气盛不懂爱人的初学者，有时会让他难堪，也就给他可以冷淡她的理由。
因为他和自己较一股劲，不肯承认自己的无力，也不肯承担自己无力的后果。
因为他潜意识里那么自信，自信无论如何她都是永远属于自己的东西，自己无论什么时候回到那座府邸，她都会永远在那儿，永远对他好。
可她不在了，自己在这世上拥有的牢不可摧永远能信的事物又少了一样。
自己有的本来就不多。
温忱闭上双眸，眼泪熠熠而下。
……
暮色四合，两个人走在出府的路上。
他们打算找个酒楼，好好喝一顿酒。
“阿虞，帮我查查温念。”
温忱突然道。
韩虞一怔，查温念？
温忱遥望远方碧青的天色。
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苏蕙的死，温念的恨。
晋王府的破败和温忆的死毕竟不是苏蕙造成的，论理还是苏蕙求得的诏书救了温念一命。就算对自己有心思，苏蕙一个已死的女人又能真对她造成什么阻碍？
她为何恨苏蕙到这个地步？
心思轮转，韩虞明白了温忱的意思，不由得蹙起眉：“我知道了。”
温忱捧紧手中的骨灰盒。
“还不准备让她入土为安吗？”
韩虞瞧了瞧他，叹口气。
“明天就打开衣冠冢，将骨灰坛放进去。”
温忱心口撕裂般疼痛，终于还是留不住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