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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尉兰做了坏事。
而且是一件非常严重的、很坏很坏的坏事。
如果不是,那为什么她会被关在这个恐怖的地方,一直不放她离开?
海尉兰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惟一能拿出手的也就还算不错的长相。也是凭这个她才能在一间小有名气的广告公司当上前台接待。
每天的工作,就是给各种各样的客人迎上笑脸,回答一些简单的询问。再就是偶尔被严厉的领导指着额头批评训斥一番。
单身、没知心朋友,一个人住在租金低廉的公寓里。和邻居也没有什么往来。
至于亲人,她的记忆只留存着小时候被酗酒的父亲打骂的一些片段。似乎自从步入社会起,就再没同家人联系过了。
——她没有被绑架的资格。
因此,当她一觉睡醒、睁开眼睛看到眼前陌生的场景。
她只能联想到一开始说的那个可能性。
可惜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将要受到何种惩罚。
吃饭、睡觉、在封闭的小屋子里走来走去。这种单调并周而复始的生活已经不知持续了多久。她的心也在恐慌和压抑中变得愈加绝望。
“你在听吗?”
“你听见了吗?”
“你是否听见了我的声音?”
“迷途的羊羔啊,你可曾为难以抗拒的命运苦苦挣扎?你可曾被困在看不见天日的黑暗森林之中?”
“无需恐惧,无需迷茫。吾主的福音现已来临,吾主即是你心中所呼唤过的命运之神。为拯救像你一样的无辜羊羔,主命我带着慈悲而来,并将慈悲给予你们。”
“我即是主在人间的化身。我即是塔罗之神的地上行者。匍匐在司掌命运的塔罗之神脚下,神光将净化你们的身躯。我等着你的到来,我就在D7礼拜堂等着你们到来。我就在这里代表塔罗教欢迎你的到来。我就是你们的教主。无辜的孩子、放松心灵,迈出你的双脚,步入吾主的怀抱之中……”
从未听过的广播响彻在房间里,在空荡荡的墙壁之间留下低沉威严的回声。
海尉兰知道如何离开这间房间。也知道如何到达D7礼拜堂。
被困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太久。她也曾不止一次暗地里尝试探索周围的环境,在不被人注意的情况下。
只是没有逃离的办法,也没有逃离的勇气。
影响了她整个人生的命运早已在她骨子里深深刻下了顺从的印记。
这段广播,或许也是命运为她安排好的道路。
——是终于露出怜悯的上天,给予名为海尉兰的女人的救赎。
海尉兰在听到广播的同时就已经坚信这一点。
并非盲信,而是能够证明。她曾暗中观察过生活在这里的每个人,也听过每个人的声音。广播中‘教主’的声音,与她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吻合。
‘教主’就是为拯救她而来。不惜亲自走进这间牢笼,将自身置于困境。
海尉兰如此笃定。一步步迈进电梯。
她的目的地是一间距离D7礼拜堂相隔几个房间的贮藏室。到那里再从通风口去见‘教主’。
这只是因为她习惯性的谨慎,毕竟不确定广播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听到。或许也会有碰巧听到的旁人前往礼拜堂。海尉兰需要观察,她不希望遇到教主之外任何人。
这里生活的都是不正常的人,她亲眼目睹过那些人的疯狂举动。那时、他们脸上露出的狰狞和冷酷,海尉兰只在喝醉的父亲身上见到过。
她观察着这里的每个人、恐惧着这里的每个人。
她只想单独去见教主。
请求教主大人带她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电梯缓缓移动,海尉兰的心情愈来愈难以平静。她知道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从小她就有非常好的记忆力。见过的人、走过的路基本都能过目不忘。至今被她遗忘的、只有家人的长相。
嘎——
正常行进的电梯突然发出巨大的尖锐噪声,就像放大后的指甲挠黑板声音。
海尉兰下意识半蹲、双手紧紧塞住耳朵。
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生。接下来,电梯停止了。
并没有到达她要去的储藏室。
轿厢门也没有打开,周遭仿佛时间暂停一般静止,一动不动。
被困在电梯内了——海尉兰立即反应过来。
她背靠着光滑的金属板,滑坐到地板上。在她的意识中,面对困难、无论挣扎或是反抗都是没有意义的举动。
什么都改变不了。
等待、接受。
才是命运给出的惟一选择。她并不感觉灰暗,既然教主大人能够找到这栋关押她的诡异建筑。自然也能找到此时就被困在他身旁的自己。
“教主大人就是专程来拯救自己的。”
海尉兰双手合十,轻轻放在胸前。闭上双眼在心中默默呼唤。
“我就在这里,就匍匐在您的脚下。请伸出您高贵的手,给予我救赎……”
呼唤仿佛真的传达到了神的面前,隐隐的晃动从海尉兰正下方传来。从轻微逐渐变得有力,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深处赶来。
轰隆——
海尉兰眼中的世界骤然旋转90度,横了过来。重力扯着她的肩膀,狠狠砸在金属板上。酸痛沿着肌肉神经一瞬间汇聚到她的大脑,使她几乎休克昏厥。
震动缓缓平息,海尉兰艰难爬起上身。手掌用力揉了揉耳朵上方的头皮,强忍着晕眩感睁开眼睛。双目似乎失去了焦点。在她眼前的画面,仍旧还在不停摇晃。
应该是轻微脑震荡——小时候有过很多次这种经历。
海尉兰暂闭双眼,手指熟练地按压人中部位。强烈的酸涩涌进鼻腔,让她泪腺忍不住渗出水流。
“咳——咳——”
“你还好吗?”
扭曲变形的轿厢从门的位置挤出一条缝隙,男人的声音透过缝隙传进来。海尉兰闻声看过去,在那条黑漆漆的裂缝后,一只眼睛正在向内窥探。
她把身体又向后缩了缩。
“你有没有受伤?等我一下,我试试能不能撬开这扇门把你弄出来。不要担心。”
“你是来救我的吗?”
“嗯,稍等、我这就救你出来。”
“您就是教主大人吗?不、不是。教主大人并不是这个声音。我知道了……你是教主大人派来救我的人,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