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艾森替曹金说出他一直都开不了口的话：“云霞，我们复婚吧。”
曹金离婚离得不甘心，他根本没感受到两个人之间出了什么致命性的问题，他答应离婚只是在成全云霞，在离婚后，他才渐渐明白自己的错，这一年多，他已经尽力在弥补了。
“复婚？”云霞觉得好笑，“请问你到现在明白我为什么和你离婚了吗？你到底是怀着怎样的自信认为我会再往坑里跳一次？”
李艾森替曹金分析过，云霞之所以要离婚，起因是置换房子，重点盘旋在照顾女儿上，根本原因是云霞做母亲后不太适应，不知是产后忧郁还是产后狂躁。
李艾森认为，当初云霞所谓的坑一切都可以用钱解决。
如果有钱，他们很轻易地就能置换房子，不会一家人挤在一室户里，摆上婴儿床连身都转不开，堆满婴儿用品连脚都找不到地方放下去。一室户供两个人过过二人世界还行，有孩子后就够头疼的了。拥挤而凌乱的生活状态会影响人的心情和情绪，不是抑郁就是狂躁。
婴儿一天吃母乳上十次，拉屎七八次，哭起来不下半个小时，云霞嗖地一下从养尊处优的孕妇生活变成没有整觉持续不断被折腾的人，又困又累也很容易让人心情烦躁，特别是，孩子只改变了她一个人，看着曹金还过得和以前一样她就来气。
有了孩子之后，任何一点小事都能让云霞对曹金发一通脾气，如果有钱，换大房子、请保姆，云霞也不至于身心俱疲。
离婚后，曹金从一室户搬出去了，云霞和女儿继续住在那里，即便继续在女儿面前扮演夫妻，他也不方便在一览无余的房子里留宿，所以每个周末来看女儿的时候才会出去租旅馆住。
见曹金半晌没答话，云霞轻叹一口气：“我一直觉得我们分开是明智的，现在看来难道不是吗，我们都变得比以前更好了，所以，我们没必要再次绑在一起继续折磨。曹金，无论如何，你始终都是筱雪的爸爸，我从没在她面前说过你一句坏话，希望我们的关系如何不影响你们的父女关系。”
她又说：“那位心理咨询师，他——也会对筱雪好的，他很专业，你不用担心筱雪知道我们离婚后心理上产生任何问题，在这里碰见你之前，他们相处得很好。”
如果是曹金本人来应对，他肯定会从张耳入手，说他如何如何巴拉巴拉的，李艾森技高一筹，他很清楚地明白，打击第三个人并不是明智的，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始终出在两个人之间，和第三者没有半点儿干系。
“云霞……”李艾森动情地扮演着曹金，从另一个角度切开话题：“你还记得我们领结婚证的时候你过说什么吗？”
“记不记得又如何。”
“你说，虽然我只能给你小房子、小石头，你一点也不介意，因为你想要的幸福也不多，刚刚好，就是很好，你喜欢满满的感觉。”
“……”
重提昔日美好的事，云霞紧闭着嘴唇，垂下双眼。
领结婚证的事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曹金将她的话却记得清清楚楚，只给了她小房子小石头，云霞不介意，曹金怎么也会不介意呢！曹金一直卯着劲儿想给她都换掉，换掉小房子，换掉小石头。
她一直都知道他憋的那股劲。但是，一直憋着劲儿发不了难免让她渐渐失望。天天加班又怎样，还不是不涨工资。为什么他就可以只关心工作，而她的生活却因一个小生命的到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不仅要关心工作，还要忍受身体的变化，毫无经验地照顾一个小奶娃，做饭做家务……
她喜欢的满满没有体会到，只感受到了扑锅的灼痛。
李艾森又问：“你还记得我们领离婚证的时候时候你说过什么吗？”
云霞依旧不想回答。
“你说，我们结婚的时候只吭哧吭哧买了个破房子，小到无处下脚，连小石头掉在哪儿了也找不到，你说你受够了我，你问我知不知道你结婚以后眼泪流了多少，你说你对我太失望。”
云霞吸了两下鼻子，她可能有点想哭，可是她却笑了，“曹金，你还是没明白我为什么和你离婚。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对你很失望就行了，至于你怎么让我失望，现在我也想不起来，都是些日积月累的伤，都过去了。我们不要再执着于彼此，往前走不是更好吗？”
“云霞，”李艾森去拉她的手，碰到她的手的时候她躲了一下，李艾森追上去，坚定地拉住，“结婚时候你的期许，离婚时候你的伤痛，我都记得，我们都是第一次结婚，第一次做父母，我们都没做好，但我们不应该逃避，离婚是你想出来的解决事情的办法，当我们对彼此要求都降低一点，不是过得就挺好么，和和气气的，谁做什么怎么做直截了当地分工说出来，我想，我们已经找到了以后相处的方式。”
曹金将离婚看作她选择的解决事情的办法，这个说辞令云霞感触横生，当初她只是觉得她快要在忧郁和狂躁之间窒息而死，唯有离婚能让她放下对他的一切怨愤。
所谓的不满和失望，不就是对他要求太高么，离婚后她把对他的全部要求都抹掉，只留下“尽父责”这一个期望，她下意识地吸取了婚姻里的教训，将“尽父责”具体化，每周他什么时候来陪女儿，陪女儿的时候玩什么游戏看什么故事等等她都会对他交代。
这一年多来，曹金做得很好。
这……就是他说的他们以后可以相处的方式？
“我一直都是爱你的，从来没有不爱的念头，”李艾森拿拇指摩挲云霞的手背，“有心在一起的两个人，都会经历一个磨合的过程，只不过方式不同而已。你要舍了我去找别人，不还得费力重新打磨一次？”
打磨？呵，真的好辛苦，离婚后她都失去了重新认识一个人的勇气，更别说再投入一次婚姻了。
一眨眼，云霞的泪就滴了下去。
这次吸鼻子是真哭了。
李艾森用双手握住她的双手：“云霞，再嫁给我一次，好吗？我记得上一次求婚后，我们去看婚房，买了个小房子，这一次我们还和之前一样好不好，明天去看房子？这次我们选一个两室的，有客厅，有卧室，筱雪也有自己的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