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励琛垂着头，没有说话。
舒念念立刻将自己的鼻涕眼泪都擦到了他身上。
陆励琛微微眯起了眼，黑而细长的眼缝中闪过一抹危险的光芒。
舒念念抱紧了他的胳膊，不给他动手的机会，伤心欲绝地哭了起来，“少爷，让我和你一起去找房沁柔吧，哪怕能多和你在一起一分，一秒，我都觉得好幸福。我保证，找到房沁柔之后，我立刻就走，绝对不打扰你们。”
陆励琛斜眼看着刚才舒念念嘴里扒出来的纸团，“但我已经知道她在哪里了。”
“万一我骗你呢？”舒念念口不择言。
陆励琛的神色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舒念念自知说错了话，可在陆励琛的注视下，还是硬着头皮，胡扯了下去，“其实房沁柔根本就不在孤儿院，她只是告诉我，她在封城，具体位置，要等我到了之后，再和我联系。”
陆励琛一动不动地听着舒念念说完，片刻，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阴沉得仿佛从冰窖里面冻过一样，“你知不知道，骗我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舒念念身子一颤，抱着陆励琛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脸色泛着异样的苍白，她用力大吸了一口气，才缓和过来，喉咙发干地道，“死得很难看？”
陆励琛忽然笑了出来。
这个人，装疯卖傻，偶尔却精明得可爱。
他突然探下了身，抽出手来，两条胳膊支撑在舒念念的身侧。
舒念念本能地往后僵直了身体。
陆励琛的目光，紧紧锁定了她，“冒这样的险，值得吗？”
舒念念浑身发麻，只觉得陆励琛的视线带着一股无形的电流，从自己身体里面蹿过。
她有些发怔，没有明白过来陆励琛的意思。
陆励琛极有耐心地又问道，“为了留在我身边，冒着生命危险来骗我，值得吗？”
舒念念浑身僵硬地挤出半个笑容，两手握成了拳，“为了少爷，我什么都愿意做。”
“什么都愿意？”陆励琛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话一样，露出了一抹愉悦的笑容，两眼意味深长地望着舒念念。
他这句话，几乎是贴着舒念念的耳朵说出来的。
灼灼的热气，从耳朵钻了进去，一瞬间就钻到了四肢百骸。
舒念念惊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下巴重重地磕到了浴缸上，疼得她眼前一黑，五官都紧紧扭陆到了一起。
陆励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个姿势，半趴着身体，饶有兴致地盯着舒念念的表情。
那样平静的目光，却像是要将人的伪装全部剥开一样。
明明没有穿衣服的人是他，舒念念反倒是有种自己什么都藏不住的错觉。
舒念念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战鼓一样咚咚直响。
这么近的距离，她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倒映在陆励琛瞳孔里的身影。
又黄又瘦，满脸横痘，鼻梁上的黑色镜框几乎要掉了下来，油腻的头发乱七八糟地粘了脑门上，一笑起来，就露出两颗泛黄的门牙。
舒念念看着这样的自己，忽然定下心来。
别说陆励琛了，就连她自己，都快要认不出这张化妆后的脸了。
“少爷。”舒念念望着陆励琛那张越靠越近的脸，害羞似的闭上了眼。
她不想让陆励琛从自己的目光中看出破绽。
“什么都愿意？”陆励琛还在不依不饶地追问着，声音里面带着明显的笑意。
舒念念回想了一遍自己现在的脸，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陆励琛笑容更浓了，他贴在舒念念的耳边，低声道，“你把脸洗干净了，让我看看。”
舒念念一惊。
她没有想过陆励琛会突然提这件事，故作慌张地睁开了眼，舒念念不着痕迹地往后退开了一点点，为难地望着陆励琛，“少爷，我太丑了，怕吓到你。”
“难道你觉得你现在不丑？”陆励琛失笑。
舒念念差点一拳砸到了陆励琛笑容满面的脸上。
她飞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万分受伤的咬着下唇，“可是我的脸脏得连自己都不忍心下手。”
“这样啊。”陆励琛懒洋洋地眯了眯眼。
舒念念连忙点头。
不等她再想出更多的借口，陆励琛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用力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顺势摁到了浴缸里面。
另一只手，抓过了毛巾，粗暴地在舒念念的脸上狠狠擦着。
舒念念猝不及防，水一下子全部呛到了鼻子里，想要挣扎，但她的力气对陆励琛而言，无疑是蚍蜉撼树。
浴缸里的热水混着泡沫，被舒念念的身体砸得四处逃窜。
她一手慌乱地撑到了地上，另一只手不断拍打着陆励琛的胳膊，试图让他放开自己。
可惜陆励琛的胳膊犹如铁焊的一般，任凭舒念念如何挣扎，也纹丝不动。
很快，舒念念鼻子里，嘴巴里，全都是水。
越来越稀薄的氧气，让舒念念的脑袋都开始昏沉起来。
她埋在水中，一口咬在了陆励琛的手上。
陆励琛微微皱眉，漠然地看着拼命挣扎的舒念念，大手一用力，就将舒念念从水里面拎了出来，一把扔在了地上。
舒念念缩成一团，不断干呕着。
极度的缺氧，让舒念念已经看不清陆励琛的表情，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冷，而陆励琛的目光，更是冷得让她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舒念念毫无反抗之力地躺在地上，迷迷糊糊地望着陆励琛从浴缸里面站了起来，在自己面前蹲了下来。
她不由自主地打着颤，声音发抖，“少爷……”
陆励琛半眯着眼，狭长的双眸望着舒念念已经有些涣散的眼神，一手握着毛巾，一手抓过舒念念的脸，用力地在她脸上磨蹭着。
舒念念浑身紧绷。
白色的毛巾上，很快就东一块西一块地多了许多脏东西。
陆励琛皱眉望着没多久就看不出半分原样的毛巾，把毛巾扔到了一边，抓起舒念念的衣领，代替了毛巾的工作。
凶狠的目光，仿佛恨不得用刀将舒念念脸上的东西刮下来一样。
舒念念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她虽然十分清楚，自己脸上的颜料是防水的，可是，被陆励琛这样用力地擦着，谁也不知道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陆励琛这么精明的一个人，自己只要稍微错了一步，就是满盘皆输。
脸上因为过度的摩擦，而火辣辣地作疼。
咬了咬牙，舒念念害怕的神色一扫而空，原本紧绷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双唇微张，两眼发暗，像是竭力隐藏着什么一样，羞涩地望着陆励琛。
“少爷，别……”舒念念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陆励琛想了想，停下了动作，冷眼看她。
舒念念面色通红地别过脸去，“你这样……别这样摸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