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说是吧。”罗旭扳着手指头算，“一二三……四！这特么都第四回了！”
江源没睁眼，“谁让你特么总把我往这一家医院送。”
撞见很稀奇么？
“那不是你每回出事都是离这家最近么，人送医院都是往近的送，我不能为了躲个小实习医生偏往远的跑吧！”罗旭撇撇嘴，“再说了，这医院这么大，这么多科室这么多人，哪那么好遇上啊。”
江源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也许罗旭说的对，要遇上也并非那么容易，可偏偏就是每回都遇上了。
罗旭起身给他倒了杯水，“你看见他刚才那一步三回头的样儿了吗，八成一会儿得过来看你。”
“不渴。”江源偏过头。
“那我给你买点粥去，医生说你现在要吃流食。”罗旭说着就要走，被江源拽住，“怎么了？”
“不吃。”江源松开手，“别跑了，你忙活一晚上了，回去休息吧。”
罗旭叹了口气，“不吃不喝怎么行，医生说你现在可以喝粥的，这对你病情恢复也有利，你配合点行不行。”
罗旭出去买粥了，江源躺在床上觉得没劲透了，他这间病房里还住着两个病人，一个老人一个小孩，那老人一直咳嗽，一副随时要过去的样子，那小孩有点闹腾。
江源翻了个身，很烦，想出院。
罗旭说的还真没错，丁小东跟着朱医生查完房就跑过来了，本子都没来得及往办公室放。
“江源。”丁小东把本子放在病床边的小矮柜上，“你这是怎么弄的啊，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胃出血了？”
丁小东想起他刚才从助教学长手里花一顿午饭换来的病例，江源出血量不算小，昨晚的情况应该很紧急。
江源看了他一眼，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丁小东站在床边有点尴尬，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不由得攥住白大褂的衣角。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他这哪儿是好端端。”罗旭拎着袋子进来了，把粥往柜子一放，“小丁医生你还是太不了解民间疾苦了。”
罗旭这分明就是话里有话，丁小东听出来了，打嘴炮不是他擅长的，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咬着下嘴唇看着江源，半晌才憋出句，“胃出血真的不能小看，你千万不能不在乎，现在止住血了要好好养着，不然要动手术的。”
江源坐起来盯着丁小东看，直到把丁小东看毛了才嗯了一声。
罗旭把粥盛好晾着，“小丁医生真是深得你们老师真传啊，这吓唬起人来一套一套的，一会要死人一会又动手术的。”他佯装打了个哆嗦，“好怕怕哦。”
“我没……”丁小东低下头，“没有吓唬他，出血止住了并不代表就完全好了，溃疡病的愈合过程很长，两个月到半年或者更长，如果不注意的话很可能再次出血，严重的话会出现并发症，像是胃穿孔、幽门梗阻或者癌变……”
“欸欸欸，赶紧打住！”罗旭瞪了他一眼，“来劲了是吧，你当这是背课本啊，你们老师都走了你在这装给谁看啊，什么癌变会不会说话啊。”
罗旭的声音很大，整个病房都安静下来了，大家纷纷看向丁小东。
“我……”丁小东脸皮儿薄，被罗旭这么说得满脸通红衣服都要被他抓破了，他不由得看向江源，眼神里充满求助，希望江源像之前一样可以替他说话。
可这次江源没有。
丁小东看着江源淡漠的脸，心里说不出啥滋味，他抿抿嘴小声说了句，“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说完转身就跑出了病房。
病房里很快就恢复了嘈杂，老人继续咳嗽，小孩还是哭闹，还有壁挂电视里播放节目的声音。
“有点过了吧我刚才？”罗旭把粥端给江源，“你确定要这样，人刚才都快哭了你没看见啊？”
虽然罗旭看丁小东是有那么一点不爽，但刚才那话当着病房里这么些人说出来，罗旭自己都要听不下去了。谁要是敢当着面这么说他，他绝壁一拳打的那人满地找牙。可丁小东却站在那里让他说，几乎没有说一句话。
嘿，小子还挺能忍。
江源喝了一口粥，皱皱眉头把碗放到一边，“确定。”
为了丁小东的安全，他确实要这么做。
罗旭看了他一眼，“你这是何苦呢。不是你再喝点啊，不好喝？”
“嗯。”江源点头，“很难喝。”
“额，确实不咋地。”罗旭拿过来喝了一口也嫌弃道，“看来医院附近的水准跟医院保持的相当一致啊。”
罗旭随手扔进了病床边的垃圾桶里，扭头看到搁在柜子上的本子，顺手拿起来一看，“欸，这不是那小子的笔记本么，好家伙，记的挺满档的啊。”
江源的视线落到那个本子上，想起来刚才医生查房时，丁小东在一旁埋头苦记的样子。
罗旭对本子里的内容完全不感冒，翻了两下就扔回柜子上了，“妈的，冯三那家伙居然投靠了荣标，现在收拾起他来有点麻烦啊。”
昨晚他们两边就在常九两口子店附近狠狠干了一架，那边也被打的很惨，这边也挂了彩，弟兄里就江源和罗旭没怎么受伤，结果还没上车呢江源就突然吐了一口血，可把罗旭吓坏了。
江源盯着那本子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窗外，有两只小鸟停在枝头嬉戏，可江源的视线略过它们不知看向哪里。
“上次冯三在我们这儿吃了大亏，找到当靠山也不稀奇。”江源的视线依然没有焦点，“这事儿没完。”
“嘈！”罗旭骂了一句，引来病房里人纷纷侧目，他满脸不爽，“看什么看！”
江源说的没错，这事儿没完。
原本崔叔和荣标就一东一西,对立十几年了,现在跟崔叔这边有过节的冯三又投靠了过去,肯定少不了挑事,就像最近常九的店刚收拾好,隔三差五门口就被人半夜泼屎泼尿扔死老鼠的,根本就没办法做生意。
常九昨晚假装关了门就等着他们来，江源半夜接到常九媳妇儿的电话，那边都哭的不行了，让他们赶紧过去。
“常九那店是不能在那儿开了。”江源收回视线，对罗旭说，“让他搬回来。”
不然像昨晚的事儿少不了发生，他可不愿意每次都大半夜被叫出去，麻烦。
“嗯，我今儿就找他说去。我早跟他说了女人的话不能听。”罗旭拍了下大腿，“看吧，这都是什么破事儿。”
从江源病房回来后的丁小东情绪一直有点低落，他不明白江源为什么突然变的这么冷淡，明明昨天还在胡同里救了自己，收留他过夜还帮他举着手机当镜子，那时候的江源虽然依旧面冷，但丁小东真真切切感觉到他的心，是热的。
不像刚才，任由罗旭在病房里当着病人的面那样说他，却无视自己的求助，毫无反应。以前至少会让罗旭闭嘴的，可今天江源一个字都没有说。
“啊啊啊，气死人了！”丁小东抓抓头发，扑倒在桌子上，“再也不要去看他了！”
尚正成突然出现在门口，笑嘻嘻的问他。
“看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