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卷、十四章
武林集会这场骚乱过后，原本应该是武林司召开一场大会说上几句客套话顶多分派下去一些慰问品也算是抚慰众人了。容斋却不论大小门派亲自到各个掌门在别院内的住处以“失职请罪”的名头拜访，卖足了面子。
各个掌门倒不好有是什么借口去挑武林司的毛病，只得装出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气场面。
天海宗因雁天宁失去了自己的一个得意门生，恨上了秦山派。原本还想借机在继续举办的武林集会当中找武林司讨要一个说法，最好能逼着秦山派的燕回风杀掉雁天宁。然而容斋却偏偏先去拜访了天海宗，后去拜访了秦山派。
虽然面对两家说的都是客套话，丝毫没有提及冷浪被雁天宁杀了这一回事。可是，如此一来天海宗就没办法再去找秦山派的麻烦，毕竟中间又夹杂了一个武林司。
天海宗不过是江湖上的小门小派，即便是倾尽全力与秦山派拼个你死我活。为一人性命折上全门，怎么算都是一笔划不来的帐。
更何况容斋此举就是在表明：此事就此揭过，两家再不必有何争执。
雁天宁被燕回风狠狠打了一顿，陆羽寻看着大师兄被师父打地皮开肉绽，当下哭着跪求燕回风手下留情饶过雁天宁。燕回风知道雁天宁本不应受这种罪过，陆羽寻虽说是碧落人，毕竟是他秦山派弟子，雁天宁维护师门面子不为过分。但雁天宁要是不挨打，不受惩罚。天海宗那边即便再有武林司压着不敢动弹，也难免日子长久不会生出事端。陆羽寻将头磕破了，燕回风才罢手。喝令雁天宁在回秦山之后就罚屋内禁足，抄写剑经一百遍算是给了台阶下。
陆羽寻扛着师兄回了房，到屋内给他疗伤上药。雁天宁还取笑他多大的人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陆羽寻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道：“师兄是为了我才被师傅打成这样，我若是一滴眼泪都不流那岂不是成了没良心的人？”
雁天宁知道陆羽寻这般善良心性，宽慰他道：“那些人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我的小师弟，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小师弟。”
陆羽寻脸上一红，赶紧坐远了啐道：“呸呸呸，别说的我和你有断袖之癖似得。我可是喜欢姑娘不喜欢男人，你再这样胡说八道我就不理你了。”
雁天宁挑眉笑了一笑，故意伸手摸陆羽寻的尾巴。一边摸一边道：“好好好，我不胡说。”
陆羽寻被他摸得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狐狸尾巴一扫瞬间抱怀里溜之大吉，临走不忘对着雁天宁吼了一句：“去你大爷的！”
雁天宁在床上躺着，一笑扯动了伤口疼地他龇牙咧嘴。
陆羽寻是晓得雁天宁故意这样只是为了让他不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跑出来也就跑出来了，顺道去厨房找点吃得替师兄补补身子。被师父打成了那样，少不了要花费好些时间才能完全康复。
武林集会还要继续下去，雁天宁可是燕回风一手培养的主力。
他也舍得将自己的得意门生打成这样？
陆羽寻叹了口气。
微风送来了青云山中少见的果子香气，这香气钻进鼻子里的时候陆羽寻皱起了眉头。或许是普通人闻不出来这里面还藏着些许血腥味，尚且都在感叹青云山的秀美宜人之处。四周洒扫的女侍每个人都是一副美人画卷，而先前刚刚发生的一场动乱像是从这里蒸发掉了，无有一丝痕迹。
大约也只有像他这样的碧落人，有着出色的嗅觉才能闻得到空气当中残留的血腥气息。
碧落人……
陆羽寻神色变了又变。
身为一个碧落人便是在这个世界上的原罪。只要是一个碧落人，就成了那些凡人和皇室贵族用来奴役的对象。陆羽寻小时候在秦山派长大，或许是人太小并没有什么还手能力，就成了众师门当中被欺负的对象。陆羽寻也恨过自己为什么会是碧落人，唯一对他十分好的大师兄雁天宁就告诉他：“每个人的出身无法选择，但是需要自己付出百倍的努力去改变它。”
陆羽寻记到了现在。
有些话语在当时听起来是振奋的，激励人心的。
可是时间越长久会越明白，这一切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的招数和伎俩。
大师兄对门派里的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好，他也单纯的认为学武术成为侠客也是为了帮助许许多多的人不再受苦受难。
陆羽寻敛了敛神色，装作一切都很好的模样去厨房找吃食。
“ 小、寻、子！”
顔清秋突然从背后蹦出来，猛得拍了陆羽寻一巴掌。陆羽寻三魂吓走了七魄，抚着胸口直喘气。
“颜姐姐，你干什么啊你！”
顔清秋伸手拧他耳朵：“怎么，我跟你打招呼叫了你那么长时间你都不理我。我让你回神你怪我咯？”
陆羽寻捂着耳朵道：“这锅我可不背！明明就没有听见你在喊我，颜姐姐你蛮横不讲理！”
顔清秋挑起一根眉毛，说道：“此话当真？”
陆羽寻无比认真：“当真，比铸贝用的金子还真！”
顔清秋松了手，笑嘻嘻地上下打量了陆羽寻一眼。陆羽寻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他急急忙忙退后想跑，后路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穆谨丞给挡住了。
陆羽寻当即蹲在地上抱头求饶：“好姐姐你别生气你饶了我吧我的错我背锅我背锅，可别再想什么歪点子来整我了！”
顔清秋道：“说的这叫什么话呢，我像个母老虎似得。我是来找你有正事儿的，不跟你开玩笑。”
陆羽寻抬头看了她一眼，跳起来道：“那你早说嘛！还吓我干什么，风度都没了！”
穆谨丞笑道：“你还有风度？”
陆羽寻一甩袖子，仙风道骨的反问：“我怎么没有？秦山剑派弟子陆羽寻可是帅破天际，哪儿像你似得，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穆谨丞道：“话这么说就伤人了哦？”
陆羽寻道：“你自己说的，又不是我说的。怪我咯？”
顔清秋毫不客气得揪住他耳朵狠狠一扭，说道：“就你道理多，秦山弟子了不起？合着几年没有收拾你，现在轮到会跟我和你姐夫叫板了？”
“疼！好姐姐求你了快松手！”陆羽寻揉着耳朵，委屈道：“我哪儿有那个胆子和姐姐姐夫叫板。明明是姐夫先嘲讽我的嘛……你还不许我还个嘴了？”
顔清秋道：“还嘴重要还是说正事儿重要？若是你贪着还几句这嘴，还怎么成事儿？”
陆羽寻捂着脑袋道：“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姐姐可别揪我耳朵了，毛都要揪秃了！”
斗嘴归斗嘴，想到要办的事情，顔清秋禁不住叹了一口气。她看了穆谨丞一眼，又绞着袖口，扭扭捏捏得说道：“林剑怎地就那么不通情达理呢？她都知道我在江湖上的名号，也知道我姓名。就会想不到我是颜家的后人吗？该说她是公私分明呢还是小肚鸡肠，红衣素问的名号好歹在江湖上还有些用处，怎么在她跟前就不起任何作用呢？”
陆羽寻问到：“你去找她做什么？”
顔清秋道：“我想跟着她一起追金蛇刀。”
陆羽寻道：“姐姐，我算是知道了。你一定是没有跟人家好好讲话耍性子来了是不是？”
顔清秋道：“我好好讲话她不听嘛！”
穆谨丞道：“老婆，这件事情的确是你做的不对。”
顔清秋绞着袖口：“我已经知道了，你们两个还想批判我到什么时候？你们不帮我，我去找别人去！”
陆羽寻愣道：“帮忙？什么帮忙啊？”
穆谨丞解释道：“你们两个人同是碧落人，应当好讲话。你去同林剑解释一下，算是求个情吧。”
陆羽寻道：“解释什么？”
穆谨丞搂住顔清秋的肩膀，道：“帮你姐姐说说好话，总可以吧。”
陆羽寻一头雾水，说道：“你们让我说什么呀？”
顔清秋道：“你去跟林剑求求情，我能跟着她一起追金蛇刀呀。”
陆羽寻立刻回绝，说道：“我可不去！林剑那个人是出了名的严苛，你让我去劝她还不如去劝母猪上树呢！”
顔清秋道：“那你就不想从她口中得知你姐姐的消息吗？”
提及姐姐陆月容，陆羽寻沉默了。
三人一时无话，顔清秋提及陆月容，也是一副很难过的模样。
“金蛇刀未必会是姐姐……”陆羽寻说道，“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复仇。”
顔清秋见他这样说，知道他是一头撞死在墙上不打算回头了。
顔清秋瞪着他说道：“好，你去复你的家仇。那还干着我什么事情？全家人死了的有不止你一个，你若是能挑得过逸怀谷，回头我就提着三斤好酒在你家祖上的坟前谢恩去！给你为奴为婢好过我死不了这份心，夜里时长做噩梦了！”
顔清秋掩着面哭了起来，穆谨丞知道哄劝没什么作用，由着她哭湿了自己衣襟。
陆羽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长长叹着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