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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巳节后,便是雨纷纷欲断魂的清明节。
只是京城不爱阴雨连绵,偏爱起风扬沙,搅得人减了不少感伤之情。
张峦早在亦龄生辰之前,便去信给幼弟张岐嘱咐他去父母墓前洒扫时,请父母原谅他不能亲至的罪过。
张岐自然回信让兄长放心,又宽慰他说他去京城是为了入国子监进学,父母九泉之下有知也该是欣慰非常。
可饶是这样,等到清明节当天张峦领着全家人在中庭对着列祖列宗的灵牌祭拜时,仍是哽咽了片刻。
金粲儿和延龄、鹤龄都只当张峦是想起祖父母伤怀,亦龄却想到了更深层的原因。
只怕是前阵子春闱放榜,父亲看着别人进士及第,心生羡慕之余也焦躁起来了吧?
他也想光耀门楣,让父母骄傲,让妻儿自豪。
因此当祭拜结束后,她毫不意外地看到父亲疾步往书房去了。
前世时,她曾经无比盼望着早些长大。
长大了,就能独立自主了,就能拥有自己的一片天了。
可这片天,是这么好顶起来的吗?
套用后世被微博说烂了的一句话:“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容易二字。”
亦龄甚至都不敢去安慰父亲。
谁都有自尊心,父亲也有。
而父亲的自尊心就是做妻儿心中无所不能的一家之主。
“姐姐,来荡秋千啊——”
亦龄听着鹤龄脆生生的声音回过头,笑着应了声好。
当秋千高高荡过墙头时,她看见抄手游廊上的紫藤架已经爬满浅紫色的花苞,在朝阳下如星星般闪耀着人的眼。
她忽然又很想很想长大了。
长大了,就能去跟父亲说还有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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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过后,春光一泻千里。
梨花、桃花、樱花、杜鹃、丁香、栀子、海棠、牡丹、芍药……,凡是能叫得出名字的,一夜间全热热闹地缀满了枝头。
亦龄把车窗微微推开些,湿润清新的晨间空气便裹杂着尘世的烟火气往车里扑。
语调悠长响遍大街小巷的吆喝声,站在锦旆下热情揽客的店小二,食物的香味,蒸笼的热气,牵着孩子慢悠悠走着的白发老者,一一映现在亦龄的眸中。
东城的街市到了。
邵安芸前天给她下了帖子,请她过府去玩。
亦龄和母亲说过后,便回帖子应下了。
初次登门造访,自然得买些小礼物。
母亲本想让她从叔叔送来的年礼中挑几样,但她正愁找不到借口满城逛逛,便坚称那是叔叔的一片心意,还是去东城的街市现买。
母亲只怕她不提要求,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只是又上哪去打听消息呢?
站在道边听人闲聊就能听着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哪那么多正正好好啊?
那跑到酒楼里揪着店小二,扔他块碎银子就问:“附近谁家有串金珠宝石项链?”
先不说就是现代居委会大妈也没这摸人家底的本事,你就说谁被这么突兀一问,第一反应不是起疑用意而是兴高采烈地接过银子提供消息?
真出了什么事,受牵连呢?
钱是好,但安安稳稳更好。
电视剧啊,都是骗人的。
亦龄站在车水马龙中茫然四顾了片刻,终于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
“姑娘,姑娘——”含笑见她愣神,伸手轻轻碰了她一下。
亦龄深吸口气回过神来,快步走进店里。
等她带着精心挑选的几样礼物到邵家时,已是巳时末了。
邵安芸在垂花门迎她,笑着挽过她的手:“可算是盼着你了,我娘都念叨一上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