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分开。”
冰冷无情的声音好似来自远方，鹿菀童不知道这样的时间持续有多久了。
身体里传来的是手术器械没完没了的冰冷的触感，耳边模模糊糊传来的是那些护士闲闲碎语。
“啧啧，这么年轻就来代孕，果然是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就是说嘛，现在的年轻女孩子真是越来越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
不是说打了麻药了吗？鹿菀童死死咬着嘴唇，脸色苍白，为什么还是觉得那么疼呢？
空洞的眼神涣散，意识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意识了呢……
时间好像又回到去年未婚夫家里快要破产的那天。
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陆嘉成和婆婆王美琳几乎都要跪下来求着自己，让她答应姜家的试管婴儿代孕邀请，这一笔不菲的收入，光是定金就可以救未婚夫家里于水深火热之中。
呵——毕竟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又是未来的丈夫，她怎能置身事外于不顾?
从学校休学，去医院接受试管受精，到婴儿在子宫发育成功，十个月婴儿终于要生了，陆嘉成和王美琳却没有再来看自己一眼……
鹿菀童疑惑着，为什么呢？
陆嘉成那张俊逸的脸庞又在鹿菀童脑海里浮现，把孩子生下来，他们就可以结婚了——她还记得他当初温柔地抚着自己的脸颊对自己这样对自己承诺着，那样醉人的目光，她恨不得一辈子都沉溺在里边……
手术的医生并不温柔，即使打了麻药，她也还是偶尔能感受到下体传来的不适，冰冷的触感，就像噩梦一般，在以后的时光里，她每每想起来都是一顿冷颤。
痛——撕心裂肺的痛——
她听见医生对护士说道：“去问姜先生，是否接受剖腹产！”
真是痛啊——那护士急急忙忙跑回来话都说不利索了，“姜……姜先生说……可以！”
她痛的不得不尖叫，“啊——”
她拼命地叫，想要以此来减轻痛苦，直到又一波麻醉袭来……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旁边的一个护士抱着小小的婴孩，小小的人儿已经被洗掉了血水，粉粉嫩嫩的，抱在襁褓里，哭的正厉害。
“哇——”
这是她自己的孩子……她扬起唇角，正想对他笑笑，却突然看到手术室的门打开。
那护士朝着门口走过去，将手里的婴儿递过去，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过来。
“林助理，姜先生的试管婴儿很成功，孩子很健康。”
鹿菀童死死盯着那个接过去孩子的男人，这张面孔她何其熟悉。
来签代孕合同的是他，代替他的老板把自己安排进一栋配套齐全有佣人和煮饭阿姨的别墅里等待生产的也是他，把自己送进医院的也是他——而全程，那个姓姜的男人都没有出现过。
借着门口微弱的光线，鹿菀童瞳孔涣散，觉得绝望，她十月怀胎拼死生下的孩子，就这么要被抱走了吗？
可是陆嘉成，你到底为什么还不来看我一眼呢？
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现在连自己的孩子都被抱走了，那陆家，应该拿到了这笔昂贵的代孕费用的尾款了吧。
头顶上的手术灯还是明晃晃的，鹿菀童眼睛往上看了看，真是刺眼呢……头更晕了……
鹿菀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病床正好靠在窗边，阳光透过杏色的窗帘投到她的床上。
她呆呆看了半晌，并没有注意到已经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林森今日还是一如往常一样过来了，其实这几天鹿菀童一直在昏迷状态，医生说产妇现在精神状态不好，林森每隔一日便过来瞧瞧。
姜家家大业大，借用了她年轻的身体代孕，现在产后休养，就算说出去也不至于让人觉得姜家亏待了她。
今天她倒是醒过来了，只是自己叫了好几声，她并没有回应自己。
林森无奈谈了口气，她总觉得这女孩命运不大好，现在该出院了家里人也不来看一下，他放下手里拿着的水果，走过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鹿小姐？”
女孩眸子终于动了动，那双清澈如水的目光随机向自己的脸上投过来，带着迷惑和不安，她张了张嘴。
“林先生……”
大概是许久没有说话了，声音微微发涩。
说实话，按照林森的逻辑，若是以鹿小姐这样的姿容，就算是代孕了回到陆家去，依然还是个会被人宠爱的陆太太。
“我带了些粥，鹿小姐喝点吧，医生说你现在吃点清淡的东西会好些。”
鹿菀童嘴角动了动，摸过去拿起餐盒，低头喝了口粥，胃里舒服些了，才小心翼翼问道：“姜先生会好好对待那孩子的吗？”
她想问的应该是那孩子的现状吧，林森清了清嗓子，回答道：“鹿小姐放心好了，在孩子出生以前，我家先生都已经让人安排好了婴儿房，现在有专门的保姆带着，每日里身体状况都很好。”
听完这些，鹿菀童心下稍安，垂下眼睑，轻轻说道：“请林助理替我谢谢姜先生。”
姜家有钱有势，足够这孩子安安稳稳地长大了，只要小家伙过得好，她心里才舒坦一些，对他的内疚就少一些。
临走的时候，林森放下了一张银行卡。
“鹿小姐，这是姜先生一点补偿，密码是你自己的身份证号码后六位，你自己保重。”
鹿菀童身体好些了，这会是他最后一次来看望她，然后回去跟总裁汇报，这件事情的全部任务自己就算完成了。
鹿菀童知道，代孕的所有费用都已经结算给了陆家，现在陆家，应该生意活过来了吧。那么这张银行卡里的钱，是那个人对自己私人的奖赏……她猜，他应该很喜欢那孩子。
鹿菀童退掉病房，已经是两日以后了。
姜家对她还是足够宽容的，连产后病房费，休养费，都没有让自己掏一分钱。
鹿菀童根本想不到，回到陆家，又是一场战争等着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