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罗曦茵的高烧退了，很快就醒了。
祁森远却带着一身病在办公室里，靠着咖啡和感冒药工作。
罗西柚在挨个和客户核对合同信息，她声音清灵，神色平静，只是同样是平和的脸，却感觉没有了以前温暖的温度。
曲奇整理着手里的文件，偷偷的打量她。
难不成是失恋了，小姑娘家就是事儿多，还好他老婆生的是儿子。
祁森远拨了她的内线，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泡杯咖啡。”
罗西柚起身去茶水间，拿杯子，舀咖啡粉，倒水，一气呵成，她对祁森远的口味已经揣摩的很清楚了。
泡好端起来的时候，罗西柚却停住了脚步。
她看着白色瓷杯里浓郁的咖啡，袅袅热气从中升腾起来，灼了她两眼的泪。
她仰慕他，所以想对他好，但事实上根本没有给过多余的关心。
她认识祁森远的时候，祁森远的身上就打上了罗曦茵的标签，她知道自己碰不得。
那是别人的东西。
她克制，内敛，却没有落下半点好。
把咖啡轻轻的放在祁森远的办公桌上，她转身就走，却被祁森远叫住了。
他的声音因为感冒多了几分磁性：“西柚，你最近有什么烦心的事儿吗？”
她回过身规规矩矩的站好：“没有。”
“你站那么规矩干什么，不要那么听曲奇的话，又不是外人。”
她嘴角的笑更苦了。
“是啊，你是准妹夫呢。”
祁森远愣了一下，然后笑：“你怎么也被他们带坏了。”
罗西柚加班加到十点半，这几天她这么任劳任怨，倒是让曲奇十分的欣慰。
初秋的夜里已经开始凉了。
罗西柚打了个冷战，罗家离祁氏其实挺远的，打车需要二十分钟，堵车的话就更另当别论了。
回到罗家的时候，灯已经灭了。
罗曦茵今天下午出的院，估计在房间里休息吧。
她放轻脚步上了楼，宋青蓉正好从罗曦茵的卧室里走出来。
“西柚你回来了。”
“嗯。”顿了顿她又问候：“您还没睡？”
“睡了，刚不放心来看看曦茵有没有又烧起来。”
“噢，她没事吧？”
“没事了，不耽误开学，今年她们学校十五号才报道呢。”
“噢那挺好。”
宋青蓉似乎是看出她的冷淡，以为她是工作累了：“你赶紧回屋歇着吧，今年天冷，你多穿点，看这手凉的，快回去吧。”
“嗯。”
她推门回卧室，要下楼的宋青蓉忽然回过头来问：“西柚，你的身体没事吧，曦茵说当时车速还很快，她根本没反应过来。”
她抿了抿唇微笑：“我没事。”
“那就好，唉多亏了你机灵，又救了曦茵一次。”宋青蓉的眼神的在夜色里显出一份温柔如水，几分感激几分心疼。
“去睡吧。”
宋青蓉心里对她的愧疚太大了。
太过愧疚，反而不容易亲近。
明晓尧在朋友圈里秀恩爱，照片里苏黎的模样还是水灵灵的招人疼，明晓尧还是喜欢照相的时候做鬼脸。
她随手点了一个赞，后脚电话就来了。
“柚儿你终于出现了，你这一个星期都没露面我还以为你出家了呢。”
“没有，工作太累。”
“我的模特有着落了吗！”明晓尧对凤容很有执念。
罗西柚垂下眼皮：“晓尧，你换个人选吧。”
明晓尧那边哈哈的笑：“小爷早换人了，混血的，身高一米九呢！”
“嗯。”
“嘿嘿明儿周末，出来吃个饭，老地方烧烤，不见不散，媳妇儿发来语音了，我挂了，明天见么么哒。”
罗西柚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一阵无奈，嘴角却撇出笑来。明晓尧太了解她了，听她说话语气就知道她有没有藏着事。
真好啊，还是有人这么关心她，爱护她的。
罗西柚泡在温热的水里，蓄满的眼泪肆无忌惮的掉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孤独极了。
九月中旬，罗曦茵回到了大学，去的那天祁森远亲自开车送她去的，罗西柚也去了，因为罗曦茵非常想要她的陪同。
对于当时在病房里说的那些话，罗曦茵一无所知，她还是单纯明媚的笑着跳着，享受着大家的宠爱。她永远也不知道，救了她两次的亲姐姐，在那一天，那一场有惊无险的算不上事故的事故里，被一把森冷的箭刺穿了温热的心脏，从此多了一个空洞洞的伤口，永远流窜着冰凉的风。
国庆的时候，孟雁淑意外的请她们这些小辈去家里做客。
罗曦茵很高兴，提前一天就搭配选好了自己要穿的衣服，祁森远在一旁吃着罗西柚之前烤好的饼干，当然他并不知道那是罗西柚烤的，只是桌子上放着一盘而已。
“去做客而已，怎么高兴成这个样子？”
“因为~~~因为，人家很喜欢孟阿姨嘛！”
虽然不确定，但罗西柚总觉得罗曦茵对凤容有不一样的情愫。
她以前还有探究的心思，但是现在没了。
祁森远和凤容……她谁都碰不起，罗曦茵爱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吧。
说实话她并没有受到多重的伤，多大的侮辱，甚至没有几个人知道、听见过那些话语。
但足够她心凉，就算她矫情罢。
祁森远他们去做客的那天，罗西柚回了青城。
她提前一周就买好了火车票，凤家的邀请来的兴起，宋青蓉也没话说。
一来西柚趁着小长假回去看养父养母本就理所应当，二来反正凤家也只是口头让孩子们都来，也没指名道姓，去曦茵一个也够。
火车站人很多，明晓尧陪她一路火车坐回去，然后再独自返程。
明晓尧当时知道车祸的事，气的脸红脖子粗，跳起来就要找人去教训嚼舌根的人。
罗西柚笑她：“你知道谁是谁啊，我连人名都没提。”
“你别笑了，有点出息成不，你多么伟大啊，善良又勇敢，机智又漂亮，特么的她们脑子住鼻涕虫了敢这么冤枉你。”
“你难得这么夸我。”
罗西柚并不是善良到会吞咽所有委屈和不公，一个人默默承受的人。她没有那么宽厚的胸怀和心性，她并不会报复，但她需要找个人抱怨，诉说委屈和难过。
“那你伤哪了？”
明晓尧还是凶巴巴的，对她的懦弱行径很是不满意。
罗西柚拍了拍自己的侧腰腹：“我后来自己去做检查了，医生还好，没伤到骨头。”
“麻了个痹！”明晓尧：“有钱人就是没良心！”
她歪头笑。
晓尧啊，你是第一个问我伤到哪的人。
罗西柚上了火车就容易犯困，明晓尧低头玩手机：“你睡吧，行李我看着呢，到站我叫你。”
罗西柚放心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这么久了，终于有了这样放松的心——归家的心。
此时，凤家客厅里正坐着满满当当的人。
“阿姨一直忙，也没叫你们来吃个饭，这次沉着国庆，请你们来热闹热闹。”
“等会儿您别嫌弃我们闹就行！”
“哈哈哈，您尽管嫌弃他！”
孟雁淑亲自下厨，在做饭，罗曦茵走进来：“阿姨我帮您吧！”
“谢谢曦茵，真乖呢！”
“嘿嘿，哪有，我笨不会做饭，被我妈经常骂我说我嫁不出去了！”
“胡说，这么漂亮的闺女哪有嫁不出去的时候……养个女儿真好，真好！”孟雁淑感叹，一边想着自家那个一身毛病的儿子，一阵惆怅。
“对了，曦茵啊，你姐姐去青城是旅游去了吗？”
“不是。”罗曦茵放轻了声音：“她的养父母。”
孟雁淑明白了，低叹了口气：“西柚这孩子啊……”
只有下次再叫那孩子吃饭了。
楼上，凤容在和凤老爷子下象棋。
“听说西柚没来，回养父母家了？”
“嗯。”
“唉我就说早点去通知别人，没准儿人家去提前有安排，你妈非拖到前一天，人跑了吧。”
“老爷子。”凤容头疼：“你的車也跑了。”
“哎哎哎你等会儿，你这步咋走的，刚不是这样的！”
凤容让着老爷子，输了几局，这才打着哈欠下楼去了，罗曦茵端着茶和笑盈盈的和他打招呼：“三哥！”
罗曦茵的长相和罗西柚还是有几分相似，毕竟是亲生姐妹。
她侧头回来朝他笑的样子，乍一看就有几分罗西柚的影子，只是味道不一样。
祁森远在一楼的客卧里打电话，凤容路过的时候驻足，听见两句。
他在和罗西柚通话。
祁森远挂掉电话，对着手机屏幕有些怅惘，最近罗西柚的态度真的莫名的冷淡了很多，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心里有些被疏远的不舒服。
毕竟是朋友啊，不知道别人会担心吗，
他看出她有心事，只是她不再肯像最初的时候，对他倾诉了。
而他连被疏远的原因都不知道。
“她上火车了?”
凤容毫不避讳，信步走进了房间。
祁森远有些意外，可能意外他为什么忽然出现，可能意外他竟然知道罗西柚去了青城，可能意外他为什么会过问，但最终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凤容坐在床上，双臂向后支撑着身体，他仰起脖子看着天花板。
“你这么喜欢罗曦茵，怎么还不在一起啊？”
祁森远没想到凤容会忽然来这么一句，一时没回答上来。
“我在和西柚打电话。”
凤容侧头，视线从天花板移到祁森远身上，还是轻松玩笑的松懈样子：“我知道啊，可你关心罗西柚不是因为对罗曦茵爱屋及乌吗？”
“不是爱屋及乌。”祁森远直视着凤容那双极端美丽和极具侵略性的眸子：“因为我们是朋友。”
“哦，这样。”凤容笑了笑，歪头：“也一样。”
祁森远皱了皱眉。
罗曦茵走了进来：“你们俩个怎么都在这里偷懒，饭做好了，快来！”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