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采此言不过是告诉双喜，刘氏欲谋害她的事情，双喜从中作了什么手脚，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而双喜在手脚冰凉的境况之下，想的则是，五小姐当真是好能沉得住气。
早便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却还能在见到她时不动声色，直到如今才说出来，这份心性实是让人佩服。
“奴婢认罪，五小姐想要怎样惩罚奴婢，但且说出来吧。”她和双福姐妹二人都是自小就被卖到夫人身旁的，眼下事情败露，她自然不能因为她的一己之失而让夫人来承担。
顾华采不禁侧目，“死也无悔吗？”
“奴婢犯了错，自然该付出代价。”双喜一字一句的说道。
同双福的贪生怕死不同，倒是个心性坚韧的主，不过她并不是要双喜死的。
“瞧你，说的这样严重作什么，不过是你看王大娘生活艰苦，这才给了她镯子，该是好事的。”
听到顾华采这样说，双福不禁抬起头来，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五小姐说……说什么？”
她讨巧的一笑，“难不成不是吗？”
“不，是，就是这样的。”双喜心头大憾，她这是逃过了一劫？于生死边缘捡回来一条命的感觉，不可言语。
顾华采自然不会就因为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妄想就扳倒顾家主母，既然大人物扳不倒，却来为难小人物，没的让人生出了警惕之心。
“五小姐大善，奴婢谢过五小姐。”双喜自刚才便一直跪在地下磕着头，顾华采没说停她就一直没停。
“你别谢我，我也不是那心慈手软的主，留下你自然是有用处的。”
“我有什么用处？”就连双喜自己也疑惑了，她可是夫人派到五小姐身边的人。
“也不是什么大事。”顾华采顺着双喜的搀扶起来，“不过是想着澄庆既然是从老夫人身边拨下来的，而连翘也是自小在我身边服侍的，就只有委屈你了。”她拍了拍双喜的手，唇边笑意凉薄。
这样的直接反而让双喜说不出来话，毕竟她刚刚可是捡回来了一条命，现下这小小的要求，她能不应么？
“能在小姐身边时候，就已是奴婢的大幸了。”顾华采低头看去，双喜敛目，说的仿佛不过是一件小事。
同生死这般相比，也该是小事。
然而淑玉斋中人员已满，双喜应了，她又该何去何从？
二娘留给她的难题，她不原原本本的奉还怎么能行？
“你倒是个好孩子。”顾华采溢叹出声。
眼前的五小姐分明比自己还小，却叫自己孩子，双喜却没觉得违和，许就自身的气势使然。
“五小姐缪赞了。”
目送着双喜退出去，连翘复又进来，服侍顾华采更衣，犹自不解道:“那双喜分明对小姐包藏祸心，小姐却还留着她，可别是引狼入室去！”
顾华采微微一笑，笑容里一片冷寂，“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贰日一早，因着一夜好眠，顾华采早早醒来，就去同顾老夫人请安。
因着老夫人平日礼佛，也并不拘着小辈们，是以她去老夫人屋里时，仅有三夫人袁氏，并着两位妙龄女子。
时年她刚进寻芳阁内，就听见一温婉至极的声音，以及老夫人和蔼的笑声。
往内看去，就见老夫人旁边的女子，她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不同于三姐的艳丽无双，只静坐在那儿浅笑，平庸中自有遗世独立。
顾华采同老夫人以及三夫人见过礼后，就转向了这女子，“五妹见过二姐。”
眼前这举手投足透着小家碧玉的温婉女子，正是她的二姐，同三小姐顾沅馨同母同父，刘氏的大女儿顾沅芷。
“原来是五妹妹。”顾沅芷亦回了一礼。
并未承袭刘氏的尖酸刻薄，同顾沅馨嚣张跋扈的本性也不同，顾华采印象中的这位二姐极得顾侯爷的看重，地位几欲同顾家长子相比，而顾沅芷，也未曾同她有过多少争执。
起码在她仅有的记忆中没有。
“我原也听说这几日五妹妹要回来，没料到是昨日，倒是错过了，可别怪二姐。”顾沅芷很是亲和的拉过她的手，就如同平常人家的长姐一般自然。
顾华采也没料到这位二姐会这样熟稔，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抽出，“二姐姐说这样的话可是折杀我了，今日见也是一样的。”
顾沅芷面上现出一丝懊恼，似也没想到顾华采会这样不给她面子，却也瞬间恢复成自然。
倒是旁边站着的女子替她打抱不平，“二姐姐这样同她客气作什么，本该是她回来先见过长姐的，却没有，已是不合礼仪。”
顾华采侧头看过去，很是迷惑的想着，身边的这个人是谁。
既是叫顾沅芷二姐，就该同是姐妹，观其年龄怕不是老六就是老七吧。
“既是见过长姐，那么这位妹妹可是要先见过我？”她反目相击，却是玩笑似的说着，更道:
“以二姐姐的为人，自是不会在乎这些虚礼，况二姐先前也不过是与我开玩笑，倒是这位妹妹如此较真可是要陷二姐于不仁不义之地呐。”
倒是个伶牙俐齿的人儿，顾沅芷坐在上首看着，这些小女儿家的口角，到底不放在她的眼里。
“你……”顾洁儿被呛的顿时无言。
“正如五妹妹所言，姐妹之间，这么较真作什么？”顾沅芷出口阻了顾洁儿的话语，也将顾华采给说了进去。
“各自道歉，这件事情就也过去了。”顾沅芷看着老夫人眯着眼睛，打着盹儿，自作主张道。
“二姐姐，我不！”顾洁儿觉得自己是为顾沅芷说话，顾沅芷怎会让自己给顾华采——一个离家许久，没有半分地位的人道歉！
顾洁儿不肯，顾华采自然也不肯。
不料得顾沅芷又道:“六妹，看着你五姐姐进来，都没有打声招呼，本就于礼不合。”她不冷不淡的先发声，口吻更是透着一丝不可违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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