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只是傻笑着看了看窗外，“如果你是身边没人陪了寂寞，那么就去找那些上流社会的千金吧。她们比我更适合你。”
梁凯泽狠狠地将她的头转过来，让她的眼里只能看着自己。“我是认真的。”
他快要疯了，身边那些女人都是蜂拥般涌过来，她倒好，居然对自己说的话面无表情。
“我说，是不是有人和你说过，你没有良心。”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只是这一句话，桑榆的眼泪又重新卷土重来。
梁凯泽居然有了短暂的慌乱，是不是自己说的话太狠？
她点头，“你说得对，曾经有人这么说过。”
看她的表情，他已经猜出了几分。放开捏住她小脸的大手，反问一句：“是不是他说的？”
桑榆点点头，一滴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
“我是个不值得被爱的人，所以离我越远越好，就当是我没有良心吧。”
桑榆看着天花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你知道吗？以前我和阿飞曾经很相爱。虽然有时候会吵吵闹闹，可是每一次都是他低声下去认错，结果我们又重归于好。那段时间真是幸福，我们甚至还见了对方的家长，你猜他妈妈怎么说？他妈妈很喜欢我，把我当成她的闺女般对待。”
“我常常在想，如果有一天真的和阿飞在一起了，他的家人变成我的家人，那该多么幸福。我有疼爱我的家人，连他的家人也那么疼爱我。”
“那次阿姨说要带我去见他们家的亲戚，还故意到了A大来接我，说是要和我去买几套新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桑榆一副沉浸在美好回忆里的表情，自言自语。可是话越说到后面她的脸色就越来越凝重。
“结果你猜怎么样？我们上了车之后不久刹车就出了问题，阿姨为了救我，推了我一把，结果我平安无事，只是晕过去了而已。他妈妈却因为脑出血过多去世了……”
说到这里，她几乎是泣不成声。
再后来，等她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阿飞妈妈的骨灰已经被火化，她甚至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之后，吴云帆恨她入骨，他们的感情也从此画上了句号。
现在梁凯泽终于明白，为什么吴云帆一直恨她，却又一直和她纠缠不清。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恨到极致，也许就是爱。
桑榆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梁凯泽，“你说，我是不是个坏人？”
她倒是恨不得那时候死的那个是自己？为什么是那么善良又对她那么好的阿姨？
对，没错，她是活了下来，可是这活着却比死还要难受百倍。见到吴云帆痛苦的表情，她甚至想时光倒流，那一刻她一定会紧紧地把阿姨抱在怀里，她宁愿死的是自己。
甚至每天晚上，她都会做同样的噩梦，梦到那血淋淋的车子，还有阿姨对她微笑，她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
等醒来的时候，后背大汗淋漓，就连哭都怕会惊扰到别人，只好躲在被子里轻声地哭。
为了不让吴云帆见到她，她还把工作都辞掉，把SiM卡丢掉，断绝了一切可以和他联系的方式，甚是连同学聚会也从来不露面，害怕见到他，也不能原谅自己。
怪不得今天早上欧阳雪信誓旦旦地说出那番话，原来阻碍他们在一起的是他们最爱的人。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对啊，我刚开始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可是毕竟阿姨的去世和我脱不了关系。你说，我怎么能原谅自己？”
她又开始哭得撕心裂肺。这个秘密已经藏在心里那么多年，她实在扛不住了。
就像她的世界已经被分成两半，除了哭，用力地哭，她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她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被爱不是吗？她这样的人，当初就该在车祸中死掉。现在她却在这里苟且偷生。
不过，幸好她这条贱命还保护住了吴云帆。不然，他要是出事，她这辈子都不会放过自己。
见她哭得那么痛心，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狠狠揪起了一块。
面前的这个女子如他想象的那样，坚强、倔强，而且还很单纯。
过去轻轻帮她擦开眼泪，“你有没有想过，当初吴云帆的妈妈推开你，就是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你现在哭得那么伤心，她看到了会不会更伤心？”
“阿姨一定恨死我了……”她语无伦次地喊着。
“没有，要是她恨你，当初就不会推开你。你应该好好活着，才对得住她不是吗？吴云帆以后会明白的，他只是一时想不开而已。”
听到这番话，她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希望是这样。”
“好了，别想那么多，你病刚好，现在应该好好休息。过去的都过去了，活下来的人应该好好活着才对得住死去的人。”他细心地帮她盖好被子，轻声哄着她。
桑榆像个孩子般懂事地点了点头。不等梁凯泽迈开脚步，桑榆拉住了他的手。
“等我睡着了再走。”她小声地说。虽然这样是有点自私，可是他在的话她会安心一点，至少做噩梦的时候还有人陪陪自己。
就让她任性一次吧。
“好，你好好睡，我不走。”见她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他才在病床旁坐了下来，认真地端详着她的睡颜，帮她将紧皱的眉头抚平。
刚才听她说那场车祸是刹车失灵，他便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
也许是吴家的人都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可是吴家的名气在A市也是出了名的，这么一个庞大的家族怎么可能不会每个月送车去保修？
而且，刹车系统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出问题？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梁凯泽掏出手机按通了一串号码。
“喂，你这小子怎么想起我来了？“
“学长，别这样。”
电话对面的便是梁凯泽在英国留学认识的学长。这个学长在大学时便是个风云人物，回国之后当了一名律师，几乎没有什么案子是他搞不定的。
“有点事找你帮忙。”
“说就行了，客气什么。”两人在大学里情同手足，那个学长倒是答应得爽快。
“可能要麻烦学长去翻翻几年前的档案了，就是七年前关于吴云帆的母亲出事的车子的调查报告。”怕惊扰了桑榆，梁凯泽尽量压低声音。
“没问题，不过这个比较繁琐，可能查起来需要点时间。”
“只要学长你愿意帮忙就好了。”
“既然你开了这个口，学长一定帮忙。等我查到了结果之后，立刻就把资料发给你。”
“那就先谢谢学长了。”
“你我客气什么。”两人又互相问候了几句，梁凯泽见桑榆嘟了嘟嘴，怕惊扰到她，这才挂了电话。
见她脸上终于晓阳出一丝笑意，他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欧瑞，办公室二十层。
落地窗前站着个英俊的身影，只是那背影却隐隐约约给人一种疏远，一种清冷。
一双纤细的手从身后搂住了那个背影，似乎想驱赶那人身上的冷意，靠近他才知道，就连自己身上的暖意都被他这股冷意消融。
“你来了。”闻到欧阳雪身上香水的味道，吴云帆闭上了眼睛，像是无奈，又更像是绝望。
欧阳雪更是下意识地抱得更紧，似乎一放手他就会挣脱自己。“来看看你。”
吴云帆不再说话，只是任由她就这样抱着。
“桑榆在哪里？带我去见她。”吴云帆知道，在他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桑榆也许是被送进和他同一家医院，或许又不是。只是他本事再大，那时候又身体不适，想要找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欧阳雪抱着他健硕的腰的手收了回来。
当初就像是哄孩子吃药那样，哄他说只要他好好休息，便会带他去见桑榆。哄人的人忘了这事，被哄的却从来没忘，反而记在心头。
“现在能不能不要说这个？”欧阳雪几乎是在用哀求般的语气。什么时候她这么低声下气过？
爱一个人，真的是把自己的尊严都丢到骨子里了，只想让他回头看自己一眼。即使这付出的代价太大。
只是她不肯承认，如果那人不爱你，就算怎么努力，最后也只是徒劳罢了。
“我要去见她。”吴云帆的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醒来的时候只见到一片白森森的天花板，脑袋痛得快要裂开了，身边围了一大堆的医生护士，他只觉得一片窒息。
“醒了醒了。”那些医生护士就像是见到了新大陆一样开心，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
他完全没有心情去听那些，脑海里想着的全部都是桑榆。
好像，中途有想醒过来一次，很短暂的一次。他见到很多血，好像不是自己的血？
想去用力睁开眼睛，无奈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去看她。只有见到她他才安心。
只是，头真的痛得要死，就像有人在撕扯他的大脑一样。
见他想要动，那些医生护士一窝蜂涌了上来。“吴总，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结果，他就这么生生被禁锢了好几天。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他的语气冷冰冰的，欧阳雪听了只觉得心寒。
自从他出事之后，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一直都是自己。结果他从醒来的那一刻开始，连正眼都没有看过她一次。这算是什么？
“那你呢？你答应过我什么？”她两手松开了对他的禁锢，双眼满是泪痕。
出差之前，他还那么亲密地把她抱在怀里，和她说自己不会变心，要她相信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