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幻娟笑得眼儿弯，反问如心，“你敢强迫世子服粥吗？”
如心想到崔夫人，连忙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敢不敢。”
幻娟又转头问幻言，“你敢吗？”
幻言想到世子以前淡淡的眼神，心里打个突，连忙摇头，“不敢不敢。”顺带反问，“你敢？”
于是三人都在秋日的院子里一起摇头，不敢不敢。
沉欢听得好笑。心想，世子其实哪有那么可怕。又听幻娟接着说，“世子肯定不吃啊，谁敢强灌他？我可没那胆子，只有去回平妈妈。妈妈也无办法，肯定只有找丁太医。”
如心奇了，“太医每周定时过来喂世子服粥？”
这次幻娟没答话，幻言倒是开口了，“这朱斛粥我俩都犯愁，谁知这次丁太医来了，细细检查一番，竟说那朱斛粥可以停用了。”
三人又叽叽喳喳一番，竟是难得的轻松。
沉欢挺着大肚子来到世子宋衍床边，一月未见，世子与往昔无异，静静卧于那张玉席上，真真应了那句玉石人偶。
肚子大了，沉欢再也不能像以前一般跪于床前伺候，她捧着肚子坐到床边，静静地看着世子的眉眼。良久之后，她唤了一句。
“宋衍。”
这是第一次，沉欢没有称呼他为世子，而是直呼他的名字。
“我来与你告别。”
暗暗运转经脉，正在尝试恢复的宋衍，在沉欢进屋那一刻，就假装闭上了眼睛。
这丫头已经有一个月未出现了，朱斛粥他自然懒得吃。
但是为何告别？
温热、细腻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掌心，熟悉的娇娇音，在耳边慢慢盘旋。
“对不起。”她声音低软，说出的下一句却是，“绵绵要食言了。”
“世人皆言有缘才能修为夫妻，可叹绵绵与世子福薄缘浅，犹如黄粱一梦。世间相遇，缘起缘灭，缘深缘浅，均有定数。世子如有转醒一日，若是记得，绵绵开心，若是不想记得……”沉欢叹口气，放低了声音，“那就忘记吧。”
宋衍瞳孔猛地剧烈缩动，已是动怒。
沉欢毫不自知，说完后大着胆子，用手抚过那好看的眉眼，慢慢描摹，心中说不出这是何种感受。只知道这是她至今为止，牵绊最深，关系最密切的男子，若要走了，理应来告别一声。
“天地广阔，绵绵想出去看看，终身为婢，亦非绵绵所愿。之于绵绵而言人生短短数载……”沉欢忽然停了下来，望着满室富贵，终是笑了起来。
“锦绣易逝，红颜易老，宅门即是围城。”她不想困于此。
“绵绵心存骄傲，此生再卑微也绝不为妾室，沉溺于宠爱争夺，废此一生。”这是沉欢第一次清晰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此生或许不会再见，绵绵今天，来给世子道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