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直奔前院，我抱着衣衫去东厢，行至檐下听到屋里众师兄在议唱词。
声音多而不杂，多是三师兄和四师兄在探讨，大师兄在旁跟念白似的附和。
青蛇不似白蛇，她的戏一直不太好做。
白蛇踏入人间是为寻一份真爱，妖也好神也好，她都愿意改变习性，只做个凡人，但求能和所爱之人长久。
而青蛇不是。
她不能太乖，亦不能太妖，不可不忠，不可不正，同时也不可不魅，不可不戾。
四师兄焦头烂额，玉指扶着鬓角来回揉。
三师兄在旁研读原有的唱本，连连叹气：”师父说得大改，但怎么改？
这青蛇是别扭，可你说她别扭在哪儿呢？”
他把唱本推给四师兄：”你的行当，你自己看。
我这等粗人实在看不明白。”
”都看糊涂了，不想看。”
四师兄把唱本原封不动地推给执笔的五师兄，”叫小五看。
他半天没说一句话。”
大师兄压根儿没在讨论之中，在一旁悠然喝酒，点头：”就是，小五半天不说话，眼睛盯着檐外雨滴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五师兄觑一眼大师兄，将笔放在笔架上，打开了唱本折子。
他静心读了一遍，估计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只问四师兄：”唱本里青蛇缺什么？”
四师兄回道：”缺点儿聪慧果敢。”
”那添一点聪慧果敢的桥段便是。”
大师兄”嘿”一声：”你还真是会省事儿，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是吧？”
五师兄反问：”不然呢？”
四师兄许是喝了酒头痛，揉着鬓角闭眼，笑道：”话是这么说，可单『聪慧果敢』四个字就不好把握。
写多了占白蛇风头，写少了不尽其意，不好写。”
我抱着衣衫踏进门：”写什么不好写？”
三师兄回道：”伶俐的女子不好写。”
我放下衣服，模仿大师兄踱着台步走过去，拿腔拿调自夸道：”这还不好写？
照着我写不就好了？
四师兄昨天还夸我偷荔枝时相当伶俐。”
四师兄睁开眼，看着我乐出声来：”是挺伶俐。”
我靠在五师兄身侧，趴桌上看他在空白唱本折子上写的字。
头几个字是端正的，与昨日给我抄的家训字迹又不同。
我凝着眉读：”白、蛇、传、双、蛇、斗、文、戏……”后面的一行他写了草书，我看不懂。
我嚷嚷：”师兄你写的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