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快些跟上他，有本座玉牌在手，路上也方便些。”
“嗯，无心这就去！”
提起跃起，玉笛一扬，星河已经在她的脚下，伸指探寻着殒杀的气息，她迅速的追了上去。
玉牌正面刻着一个凌厉的“星”字，代表着所属星河内部之物，凡见此物，如见星河少主亲临；玉牌方面另刻了一个苍劲的“涯”字，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是少主的字还是称号，神秘莫测。
商牟和环月到了江露戏园，戏园铜门紧闭，色彩斑驳，烤漆陆离，门上贴着两尊门神的画像，一个尉迟，一个，正气凌风，无比威严。
商牟推门进去，黎明即起，晨雾茫茫，里面如同仙境瑶台，戏台迷离，园中的绿树花朵都像是戴上了一层面纱。
桂树园内也是一样，桂叶沙沙，风声清冷，晨光昏暗，落叶飘来。
“商牟哥哥，这似乎有些无从下手啊……”
“嗯。”
商牟抬眸，走到了桂园深处，他蹲在地上，用手摸上了一块明显修葺过的围墙：“当时王爷说那女子是从破墙处进来的，想必就是这里了。”
环月也看了看，点点头：“一般大家闺秀都是身娇肉贵的，她若是可以从这个地方进来，就意味着她的府邸离着不远那么”
“嗯，说得对，方圆几里的大户人家不多，相信很快就可以排查出那女子的身份。”
“这么想来，不到一月不，最多三天，就可以了结小王爷的一桩心愿了。”
环月雀跃欢呼，期待着小王爷知道那个女子下落时惊喜的模样。
“可是，你我都没有见过那位姑娘就算见了也不认识”
商牟道，忧心忡忡，难道又要无功而返吗？王爷因为这件事情大发雷霆，他从不轻易动气，恐怕也是初次动情，看他的样子虽然狠心摔玉，其实还存着期盼希望的，如若他一直纠结着这件事情，大仇何以得报，辛南大业何时能成？为今之计，便是尽快为他了却此事。
“等等商牟哥哥，我突然想起来了，水兴楼灯会，城中所有的佳人都去了，并且都见过了小王爷”环月好像有了大发现，她激动地说：“既然小王爷都见过了，可是小王爷都没有任何的动容，那就是说没有一个人是小王爷要寻的”
“可是这样说来，便无人是对了—”
商牟清朗一笑，与环月异口同声：“相府千金！”
水兴楼灯会唯一没有露面的便只有无故缺席的相府千金！
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两人决定顺藤摸瓜，只要线索不断，一切都还有转机。
两人往戏园后墙开始查起，距离戏园最近的，分别是户部尚书、兵部尚书的府邸，户部尚书之女为游芊芊，而兵部尚书家未有小姐丫头，只有浪荡公子赵书义，如今在宫中做官，然后便是丞相府，答案近在眼前。
“商牟哥哥，我猜小王爷的梦中人便在这丞相府，不过相府有三千金，不知道是谁有福被小王爷看中”
商牟背靠在丞相府的围墙边，仰头便是柳叶飞纷，柳絮满天，映着丞相府朱红的砌墙无比的耐看。
“不如今晚我潜入丞相府一探究竟……”
“嗯”环月本要点头，可是又摇头否决了：“不要！我去好了！”
“为何？”
“我你就歇一晚吧，找人这种事就交给我好了。”
环月有些底气不说，说好也不看看着商牟的眼睛。
商牟看她闪闪躲躲，便知道她一定有所隐瞒，环月是不会撒谎的，一撒谎便手忙脚乱的，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说实话。”
“我本来说的就是就是实话”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连她自己都怀疑话语的真实性，谁让她就是不会撒谎呢？特别是在商牟面前，一想撒谎便会被他无情拆穿。
“嗯？”
语调一扬，代表最后一次机会。
环月只得红着脸说了，但是依旧低着头：“你一个大男人突然闯进她们的闺房，要是被误会成采花贼了怎么办……”其实她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个，可是又不想被商牟知道小心眼
“莫说是找个玉佩，就是找根针，我也不会失手，你不必担心。”
商牟便真的以为环月不过是担心的安慰，抚着她的发安慰道，可是这可把环月气得半死，他怎么就听不懂她的话外音！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怎么了？为何不高兴了！”
“去便去，你爱去就去！”
“环月？”商牟挠头，他的确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很快，他笑了起来，温柔得可以把环月融化在他微熏的目光里：“吃醋了？”
“才没有！我才没有没有吃醋！”
她推开他，还在嘴硬的辩解，其实她的心里早就快要酸死了。
“你在想什么呢？我是去找玉，并非找人。”
商牟把按着她的小脑海靠着自己的胸口，她的头发有露珠的清香的味道，就好像是开在春风里的小花一样，美丽柔和，一如她容颜似水。
“大半夜的，天又微热，她们免不得衣衫不整，香汗淋漓，如此美景，万一”环月撅嘴道，打上了商牟的胸膛：“万一哼！”
商牟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你以为谁睡觉都跟你一样吗？那么不安份，还时不时的踹被子，说了梦话还手舞足蹈的，我都不知道被打过多少回。”
“骗人我我哪有，我每逢起来，被子都盖得好好的！我可没有打你一定你做噩梦了哼！”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你不要试图搪塞过去，今晚我也要跟你一起去！小王爷那里让暗影盯着吧。”
“行，反正我又说不过你。”
“商牟哥哥，你真好！”
“你真是妖精”
环月在他的肩头蹭蹭，双手环过他的脖子，用牙齿轻轻调戏着他比女子还有细嫩的肌肤，手指也不安份的去撩他的头发。
阳光暖暖的洒下来，飞鸟掠过，带着几瓣落花落下，柳树依依，其叶微黄，在风里舒展着婀娜身姿。
封羽锦渐渐目光朦胧了，他一阵犯晕，有些禁不住的往湖面倒，手一握船沿，稳住身形，后背却是被冷汗浸湿，胸口的伤口又裂开了一样，疼得死去活来。
“羽锦！怎么了？”
封羽及模糊看见封羽锦满头大汗的坐在船头，半梦半醒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可是猛的睁眼，封羽锦却捂着胸口蜷缩在了船头，面色苍白萎黄，手指青筋鲜明。
下意识的，封羽及紧张得连自己的意外，此刻他看见的不过是一个虚弱无力，手无寸铁，求死不能，求生不得的可怜弟弟而已。所以他还是没有想象中的狠心，把封羽锦弃之不理，或者是看着他在自己眼前痛苦，受尽折磨。
“羽锦！是否是因为饮酒过量旧病复发了？都是大哥不好”
“大哥”封羽锦吃力的摇头，这怎么能怪大哥的，要怪就怪他自己胡思乱想，尽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大哥我没事”
说完，封羽锦既然失去了知觉，两眼一闭倒在了船头。
“羽锦！羽锦”
对于封羽及来说，这绝对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封羽锦昏迷不醒，知觉尽无，正是除掉他的好时机，若是宫中追究，他大可把责任都推给封羽锦，是他饮酒贪杯，不顾旧伤，乃至烈酒毒心，猝然而死。
他不说，有谁知道他曾经和封羽锦在此相谈甚欢，饮酒到天明呢？
“殿下，何不趁机动手？”
封羽及的暗卫出现，抱拳道。
那一刻，心中斗乱冲天，封羽及在两处挣扎，一个是权力，一个是亲情。
他在找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究竟是把握时机，还是退让一步。
“这场戏，还没有完，封羽锦不能死。”
封羽及没有看见，昏迷的封羽锦睫毛抖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失去知觉的他是否知道，他于片刻之间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趟。
“去找个郎中过来，愈快愈好。”
“是，殿下。”
虽然有诸多不解，但是暗卫并没有不知好歹的多话，因为他知道封羽及一旦做出决定，不管谁都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暗卫才不会蠢到真的相信封羽及眼下是因为顾及手足之情才对封羽锦出手相救，看来封羽及只是想在以后穷途末路之时以今日的救命之恩来换取一时的退路吧，身在宫中，若非心机深重，便是伪装罢了，哪里还有单纯的手足至亲之情。
郎中来了，暂时帮封羽锦调和了气息，对于他的旧伤无能为力，再加上饮酒贪杯，导致肺腑重创，若不是他体内有真气运行，只怕早就撒手人寰了。
“公子，老夫尽力了，这位公子脉搏轻微，已是不适宜受寒吹风，加上烈酒烧心，旧伤复发，如今只能慢慢调理。日后是好是坏也只能看公子命数了”
“先生，难道别无他法了吗？”
郎中重叹一口气，摆摆手走了。
“商牟哥哥，画舫到了哎？那是”
环月首先看到的是封羽及的背影，他在船头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环月以为封羽锦出了什么事，便疾步上去。
封羽及回头，便看见商牟和环月往这边过来，之前在御花园内，他见过商牟一面，知道他是封羽锦的贴身高手，不过环月倒是初次见，只是封羽及能够判断，这环月和商牟应该是一路人，看来封羽锦背后的秘密，比他想象的要多。
商牟想起来，船头的人昨晚在灯会上见过，环月应该也有印象，当时还是她指给看的，早就觉得特别熟悉，靠近一看，他拉住环月，颔首：“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环月惊讶，他是太子！难怪商牟哥哥说看着眼熟，原来是小王爷的大哥
“你们终于回来了，羽锦今早旧伤复发了，本殿下找郎中看过，可是”
“小王爷怎么样？”
都怪他们回来晚了，明知道小王爷有旧疾在身……
“只是喝了些汤药，暂缓病情加重，既然你们来了，尽快护送羽锦回宫吧。”
“是。商牟这就去找一辆马车。”
封羽及指了指画舫西面：“先乘坐本王的马车回宫去，”岸上正好有一辆黑色骏马拉着的华美精致的马车。
“羽锦疗伤要紧，回宫一刻功夫都不要耽搁。”
“多谢太子殿下。”
封羽及这般慷慨大方，体贴入微，是商牟和环月都没有想到的，封羽锦背地里已经决定和封羽及针锋相对，可是在封羽及的脸上却一丝怒气和介怀之意，难道他当真能够大度原谅皇后被打人冷宫之事是由封羽锦一手策划的吗？
说封羽及不知道其中的真相是不可能的，就怕他清楚了事情所有来龙去脉后还能按兵不动，从容淡定的和封羽锦相处和睦。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此刻的他也是伪装出来的吗？仁义道德，亲情血缘，都不过是他手里的武器。
马车绝尘而去，在一江暖烟里，湖水清澈，烟波浩淼。
“殿下，何时回宫？”
沉思片刻，封羽及宽袖一甩：“立刻。“
“是，属下马上安排。”
向着太阳冉冉升起的天空，心思一度飘向了远方。
马车上，封羽锦缓缓苏醒，环月把他扶起，他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靠在软枕上：“环月，大哥呢？”边上边咳了几下。
环月温柔的拍拍他的背，又给他披了件烟青外衣，方答道：“太子宅心仁厚，把马车借了，让我们早些送小王爷回宫，估计他现在还在画舫。”
环月故意说的宅心仁厚，就想看看封羽锦是怎么想的。
封羽锦哼笑一声，眉眼隐隐带着嘲弄，好像听了什么笑话：“大哥果然是宅心仁厚。”随后他脸色沉了下来，喃喃自语：“只是，羽锦也是身不由己。”
环月正好听见，明白了他的想法，封羽及的所作所为，还不足以动摇他最初的信念，于此，便不必担心。
不过，两人却都是那么的相像，不仅仅是因为有兄弟情义，还有的就是，他们的目的相同，都是想要排除万难，天翻地覆，到最后一统江山。
就连手段，计谋也是旗鼓相当，不分伯仲，都是爱用亲情来掩饰自己，都是那么的飘忽不定，却又万分清醒。
无心追上殒杀的时候大概是在半个时辰后，在一个山谷里，殒杀在树下小憩，顺便让马儿趁此饮水，食草。
小溪便长满了荷花和水仙，一如对水浣纱的年轻姑娘，一如眉清目秀的青葱少女，无心看着一池溪水潺潺，清澈见底，无数鱼儿潜游水底，不由自主的心旷神怡，早上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你骑马，我用轻功，到前方的峡谷驿站会合。”
“喂！殒杀，你等等喂！”
殒杀歇息够了，去池中装了一囊清水，说完起身便飞到了树上，几个跳跃，身影已经完全不见。
无心气鼓鼓的牵了马，一甩鞭子：“驾！”
马蹄疾驰，路上黄沙漫漫，吹过她的衣裙，只剩她优美高昂的声音响彻山谷。
“殒杀，你真是一块冰！”
无心怨恨道，矫健美丽的身姿如风掠过，一路马不停蹄，终于在天黑之前到达了驿站。
峡谷逼仄之处，黄泥小道上幡旗高扬，写着墨色大字“莫途。”就是前方十里已经无路可走的地方，不过那正是殒杀要去的地方。
莫途位于辛南，北疆，西域的三角地带，是商贾往来，货运车辆的必经之地，所以虽然在荒凉的峡谷中依然是客源不断，而且这里也是三地交换、交流消息的最灵活方便的地方。
驿站的老板，是一个妩媚俊美的风韵少妇，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传说她身怀绝技，却隐于峡谷驿站，为三地的黑白势力买卖消息，只是她给你人指引和谋略却有一个独特的条件，那就是她会随心随性问一个问题，对方必须如实回答，不然她不仅不会告诉你有用的消息，还会以破坏驿站规矩之名把你赶出去。
“老板。”
“哟！好漂亮的公子！要去哪？”
老板媚眼含羞，如丝如缕，胸部饱满，身段惹火，她伸出暗红丹蔻的纤手搭上殒杀的肩膀，身子几乎全部贴了上来。
“鬼道。”
殒杀站立不动，心中毫无杂质。冷漠如常的声音响起。
老板一听，大惊失色，立刻从殒杀身上弹开了：“你再说一遍去哪？”
她的额头沁出了细汗，急促的呼吸使她胸部上下耸动，看起来无比的妖娆迷人。
“鬼道。”
他冷漠吐字，语调没有任何的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