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殿下却好像知道单德福的想法，他说道，“不仅是她的善良，不仅是我与她的默契，还有她惊若天人的容貌。”
单德福为之一惊，这一点他并不认可，也许就是情人眼中出西施吧。
但是为什么……夫人明明也很优秀，可是四殿下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呢，甚至是怜惜都没有，倘若四殿下可以可怜夫人而对夫人好一点，即便夫人知道了也会很开心。
都是痴情中人，但愿四殿下坚持的不会让他失望……
单德福推着四殿下进了夫人的住处，万花齐放，四王爷府上，估计这处才是最雅情的地方。
花香纷飞，但不浓郁，闻之神清气爽，单单是这番景象，便知住在此处的人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温晴婉，温丞相之女，杨将军外孙女，一个京城最美的女子，被皇后选进宫，赐给四殿下做夫人，从此一个人在精心打理的花房里安然度日，没有闺房之乐，没有举案齐眉，没有相濡以沫，只有黑夜孤寂的明月，还有半残的烛火……
可是无论何时，她都打扮的比花都要娇美，府外的人都认为，虽然四殿下腿脚不便，但是对他的夫人却疼爱有加……但是那些人却不知道，这无非就是温晴婉自己对自己的怜惜。
四殿下从来不过问温晴婉的事情，府里的大权似乎也是温晴婉掌握着的，他以为给一个大小姐足够的权力，让她可以像在家里一样无拘无束就好了，但是她根本就不知道温晴婉要的到底是什么。
也许他根本就是不愿意去深究，因为他根本就给不了。
“知道殿下要来，妾身早就备好了殿下喜欢的清茶，怕冷了一直温热到现在，怕……怕是口感不及之前了……”
温晴婉一副很愧疚的模样，看着单德福都很心疼。
“无碍，还是我喜欢的那个味道，晴婉，你有心了。”
四殿下一口清茶喝尽，清茶毕竟有些苦涩，喝多了实在有些难以下咽，四殿下轻皱眉头，虽是苦涩，却也有道不尽的百味。
“来人，盛晚膳。”温晴婉吩咐道。
婢女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把佳肴端上了桌子。
待到所有佳肴都已经备好，四殿下摆摆手，“都下去吧。”
都！？温晴婉一愣，目光投向四殿下，看到四殿下平静的模样，心里很慌乱。
婢女们并没有听从四殿下的话，纷纷看向了温晴婉，温晴婉轻轻挥手，示意全部退下。
就连单德福都退下了，不一会儿，屋子里面就只剩下四殿下和温晴婉两个人。
四殿下面含微笑，从袖口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了温晴婉。
“这……这是……”
“今日是你的生辰，本应该大办，只是朝廷局势有变，荒丘一族被灭族，眼下大办喜宴实在不妥，我……”
“殿下不必多说，”温晴婉阻止了四殿下要说的话，“晴婉并非无理取闹的人，能伴殿下左右妾身已是幸甚至哉……朝廷的事，妾身并不懂，但是妾身知道何以为重。”
四殿下点点头，“你实在识大体。”
温晴婉娇羞含笑，模样竟像得宠的女人一般，四殿下很愧疚，但是逃避不了自己的心。
“晴婉。”
“恩？”
“我一直觉得亏欠于你，本来就是一个废人，却……”
“殿下不许胡说，妾身与殿下，结发之交，从来就没有亏欠不亏欠的。”
温晴婉一直认为，四殿下不愿意见自己，但却一直把自己照料的很好，是因为他一直无法面对自己的不足，作为一个妻子，晴婉自然要打开相公的心结，即便不能生儿育女，但往后还有大好时光，晴婉希望自己一直都是陪在他身边的人。
可是四殿下并不是这样想的，自己终究是个废人，给不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正常而又幸福的生活，况且自己心有所爱，也做不到对她一心一意来报答她的相守。
“晴婉，你年芳何许？”
晴婉颤颤巍巍的说道，“甘时未到，一十有九……”
四殿下闭上眼睛摇摇头，好半天才说道，“晴婉，我不能自私的将你困在王府……”
四殿下的话还没有说完，晴婉的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晴婉，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往后无论跟了谁，都比和我在一起强。”
一个女人最怕的，难道不是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吗？
“殿下……”可是晴婉不同，她进王府前就做好了一切准备，“殿下是要赶晴婉走吗？”
晴婉颤颤巍巍的走到四殿下面前跪下，一双泪眼看的四殿下也着实心疼。
“我不是在赶你走，我只是不想耽误了你。”
“殿下，你不可以赶晴婉走，你不可以赶晴婉走，晴婉是殿下八抬大轿抬进来的，我早就已经是殿下的人……殿下，你不能不要晴婉。”
“晴婉，你听我说，你年华正好，怎么可以在我身上荒废？”
晴婉早就听不到四殿下说的任何理由，只是害怕着会被赶出王府，是不是……
“是不是晴婉哪里做的不好，殿下你和晴婉说，晴婉都改……殿下，你不能不要晴婉，王府是晴婉的家，你不要晴婉，晴婉能去哪？”
四殿下看着晴婉哭成一个泪人，也流下惭愧的泪水。
屋内动静太大，单德福推门而入，看到的却是两个泪人在互望。
今日本该是夫人的生辰，若在丞相府，早就欢声连连……
可是，此刻是在……王府。
“单德福。”四殿下不愿意再以此番情景与晴婉相处，“回去……”
“殿下……殿下”晴婉略带绝望的眼神看着四殿下。
单德福虽然很心疼夫人，但还是推着四殿下出了屋子，四殿下微微吐气，吩咐道，“好好照顾夫人。”
“殿下，夜里凉，披件衣裳。”
单德福拿着一件衣服给四殿下披上。
“夜深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四殿下眯着眼看着枝头月，若影若现的美。
“老奴还是陪殿下说说话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对晴婉愧疚太深。”
单德福随地一坐，弯腰坐下也实在费力，“哎呦，老骨头喽……”
“地上凉。”
“哎……不凉，这王府的地上没有皇宫的地上凉，”单德福说道，“以前能坐在地上，老奴都觉得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
四殿下依旧抬头望着枝头朦胧的明月。
“记得刚进宫那会，能跪在地上老奴都觉得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当初我是穷人家的孩子，进宫受尽欺负，先皇……就是殿下的皇祖父，提拔我，给我做了大内总管，别说是坐在地上，先皇都可以让我坐在皇榻上，”单德福想到当时的情景，发出来感叹的笑声，“那个时候，先皇追着我，说我胆子不小，让我坐，我就坐啊，老奴吓坏了，满殿乱跑，生怕被逮到……”
话还没有说完，单德福眼角开始泛着泪光，那是一个时代越过一个时代的思恋。
四殿下从来没有见过皇祖父，就连父皇对皇祖父的印象都不深刻。
单德福整理整理自己的心情，接着说道，“殿下的皇祖父一生只娶了一位娘娘，那就是太后娘娘，他那时并不满意太后娘娘，满意那位宫外一个什么地方的姑娘，我已经记不清了，就记得当时你皇祖父总是许我出宫，目的就是给那个女子送些东西，她是烟尘女子，不适合入宫，所以即便你皇祖父多么喜欢那个女子，她都只能成为知己，过不了多久，那女子竟然许诺于我，我当时吓坏了，这不是砍头的罪吗？好几天，我都不敢见先皇……”
四殿下笑了起来，似乎可以想象的出来这是什么情景。
“而后先皇却对我说，日后不许我在出宫，我以为被发现了，吓得直哆嗦，结果……殿下你猜猜是为何？”
四殿下本来就是一个安静的听客，没想到风头转到他身上来了，四殿下摇摇头，“不知。”
单德福笑了笑，“没想到一直不满意太后娘娘的先皇，不去找那女子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太后娘娘！”
四殿下本来还以为又是什么嬉闹的事情，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目的，他低头苦笑，难为单德福那么多铺垫了。
“老奴可没有说谎，我与皇上也是这样说的，那个时候，太后娘娘肚子里有了皇上，先皇就是因为这个……但是此后也没有纳过妃嫔。”
单德福说完，四殿下沉默半晌，他抬起头看着远方，“单德福，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来没有发现我喜欢过一个人，就算早些年认识兮倩，我也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喜欢，只是偶尔会有些思恋，但是，从我知道荒丘一族为朝廷打仗的时候，我就开始惶惶不安，彻夜难眠，听到……全族被灭……我……感觉自己的心被剜了一刀，似乎要失去了救命的解药……”
单德福点点头，也许爱情他不懂，但是他的眼泪开始肆意纵横，“当初，先皇要离开，老奴大概也是这种感受。”
“所以，我不能……我做不到离开我最重要的人。”
单德福抹了抹眼角的泪，“至于，值不值得，殿下的事，自然只有殿下心里清楚，老奴只想说一句，太后娘娘一直都知道先皇最爱的不是她，但是作为一个女人，嫁给了一个人，除非到死……夫人嫁给了殿下，如果被殿下赶走了，先不说温家和傅家的脸往哪里放，一个四皇子不要的女人，谁还敢要？殿下多为夫人考虑一下吧。”
单德福说完，起身便离开了。
四殿下闭上眼，轻叹一口气。
“殿下是要赶晴婉走吗？”
“殿下，你不可以赶晴婉走，你不可以赶晴婉走，晴婉是殿下八抬大轿抬进来的，我早就已经是殿下的人……殿下，你不能不要晴婉。”
“是不是晴婉哪里做的不好，殿下你和晴婉说，晴婉都改……殿下，你不能不要晴婉，王府是晴婉的家，你不要晴婉，晴婉能去哪？”
四殿下睁开双眼，身影一抹凄凉，左右难为，不知如何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