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易继续道：“朕在梁国做质子多年，看惯了世间冷暖，人心狡诈。朕早已不相信任何人，而你是第一个对朕好的人，这么多年了，所有接近朕的人都是有目的的，都想从朕这里得到什么，唯独你没有。你救了朕，却没有任何目的。”
沈胭脂的心蓦然一动。
五年前，她将轩辕易带回医馆，守在他身边。而他醒来后察觉到身边有人，却是在第一时间拔出长剑，凭借感觉准确的架在了她脖子上。
她当时吓了一跳，慌忙说：“你、你快把剑放下，我不是坏人，你昏倒在路上，挡了我的马车，我就把你带来了客栈……还有你的伤，我也找大夫看过了。外伤都已经包扎好，只是你重的毒很奇特，小镇里的大夫也无能为力。”
轩辕易没有动，仍是“凝注”着她，他的视野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少女身影。
沈胭脂不开心了，皱眉道：“快点把剑放下呀，我好心救你，你难道还想反咬我一口不成？”
他仍是不动，半晌，才吐声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她笑了笑，说：“因为我觉得你很神秘，长的也很好看。”
听他这样说，轩辕易才猛然想起什么，慌忙去摸脸上的面具。他现在是逃亡的重犯，绝不能让人认出相貌。
面具还在。
轩辕易松了一口气，转而又紧张道：“你看过我的容貌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说我长的好看？”
沈胭脂吐了吐舌头，笑道：“因为你的眼睛很好看，嘴也很好看。我目前只看到了这两个地方，但是我想其它地方也不会差。”
她语调单纯俏皮，可是不知为什么，轩辕易竟有些脸红了。
他狐疑道：“你救我，只是因为这个？”
“嗯呀！”沈胭脂点点头，一动不动的望着他。
她没有说谎，她的确是觉得他很俊美。而现在他睁开了眼睛，那双古潭深邃的眼眸，让她一瞬间就迷住了。
片刻后，轩辕易慢慢的放下了剑，心中还是充满警惕。
——因为他好看而救他，这算什么理由？
沈胭脂松了一口气，又道：“不过你放心，就算你其实是个丑八怪，我也不会放你不管的，毕竟是一条人命。”
后来她寸步不离的照料他，也曾几次半开玩笑的要求他摘下面具，他都拒绝了。
他已经猜到了，她必然来自达官显贵之家，身份不凡。这样的女子，他无法完全信任，不可能让她知道自己是谁。
——如果当时他能放下所有警惕，与她坦诚相见，一切会不会不同？
轩辕易不知道。
可是从那以后，她模糊的身影就深深印刻在了他生命里，再也剥蚀不掉。
沈胭脂沉默了，春风吹入暖亭中，轩辕易坐在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和她回想着同一段往事。
一刹那，岁月无比静谧。
轩辕易深深的叹息，说：“你就像朕生命里的异数。后来朕也时常想，如果当时救朕的不是你，而是别人，朕还会如此执着吗？朕觉得不会。朕曾将湘湘错认成你，并因此给了她无尽的宠爱，但是朕却始终无法从她身上找到当初的心动。反而是你，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朕就疯狂的想要得到你……或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
沈胭脂的眼眶湿润了，相识若久，他对她只有逼迫和伤害，为什么，偏偏要在她决意害死他的时候，对她吐露真情？
为什么！
她的心里仿佛有千斤重。
老天是在故意折磨她吧，强迫她在善良和忠义之间，做一个选择……
轩辕易自然不知道她心中的矛盾，只看着她眉头紧蹙，似乎十分痛苦，连忙关切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什么。”沈胭脂揶揄道，“就是身子有点不舒服。”
这两天月事快来了，她小腹的确有些胀痛。
她站起来，屈了屈身子说：“陛下若没有其它事，臣妾先回告退了。”
轩辕易却注意到，她的明黄色的长裙已经殷红了一片。
“你……”轩辕易犹豫了一下，说：“葵水来了。”
明明早已经同床共枕过，不知道为何，此时提起女子的私密事，他竟有些局促起来。
沈胭脂的脸瞬间红了，然而还没等她开口，轩辕易已经将她抱了起来。
沈胭脂慌了：“陛下，快放臣妾下来，会弄脏您的衣服……”
轩辕易勾了勾唇，低声道：“可是你这个样子，要怎样回宫呢？乖，朕抱你回去。”
沈胭脂拗不过他，沿路的宫人看到皇上公然抱着皇后，都不敢直视，纷纷背过身去。
轩辕易将她送到梧桐宫，宣太医为了她调节身体，又陪了她许久，在她再三催促之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